木兰不要被他利用。”
方步亭:“孟敖既然提出了要娶孝钰,我们就好办。今晚就让小云到何副校长那里去提亲。难办的是木兰,她被那个姓梁的迷住了,现在叫她也不会回来。你们不要管了,我心里有数。哪天有直接飞美国的飞机,绑也把她绑上去。先送她走。”
谢培东不能接话了,只能闭上了眼。
方孟韦有好多话要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方步亭望向了儿子:“回局里去吧。跟徐铁英说,明天发粮,你带队。”
方孟韦:“这一向他都在叫我管内勤,不一定会答应。”
方步亭:“告诉他,就说是我的意见,你必须去。明天到了现场,一定要管好北平警察局的人,不能再跟学生起冲突。记住,把我刚才分析梁经纶的话忘了,这个人,还有铁血救国会,我去对付,你不要再惹他们。”
方孟韦一阵心血潮涌,想看父亲,却闭上了眼睛。
谢培东立刻说道:“记住你爹的话。快去吧。”
方孟韦睁开眼时不忍再看他们,转身就走。
“叫你小妈上来。”方步亭追着儿子的背影喊道,这一声完全是慈父的声音。
“知道了。”方孟韦没有回头。
何宅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何其沧正在听电话,平时见不到的笑容这一刻在眉眼间、在嘴角旁都显了出来,说话也带着平时听不到的调侃:“看一看现在几点了是呀,九点都过了,也只有你这个程大青衣敢把我从床上叫下来接电话。说吧,叫我干什么”
何孝钰和谢木兰都站在离他几米的地方,这是规矩,不能偷听对方的说话,又十分想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对方的话只能从何其沧的回话和表情中猜测了。
何其沧脸上的笑容减了:“现在过来就你一个人”
何孝钰和谢木兰都屏住了呼吸。
对方的回答显然是肯定的。
何其沧脸上的笑容没了,沉默了少顷,显然是顾及对方的感受,还要顾及两个站在不远处女孩的感受,嘴角勉强地又露出了一丝笑纹:“小云哪,我平时喜欢你不只是想听你的程派,更看重你从来不掺和方步亭的事告诉他,这么晚叫自己的妻子一个人来看我这个老头儿不合适不要再说什么理由了,就告诉他一个理由,我今晚不会见你,男女授受不亲。”
何孝钰和谢木兰都蒙在那里,互相想看对方的反应,又都忍住了。
何其沧对程小云还真是很好,尽管笑得不很自然,仍然笑道:“好了你先挂电话吧。”
放下电话时,何其沧一脸肃容,按住沙发扶手慢慢站起来。
何孝钰此刻也不敢过去搀扶他了。
何其沧望了她们一眼,对何孝钰:“到我房间来。”独自拄着拐杖上楼了。
何孝钰没有立刻跟去,一直不看谢木兰,现在必须望向她了,低声说道:“你要愿意就到我房间等我,不愿意就去外文书店。”
“我现在能去外文书店吗”谢木兰的反问,已经不是负气,而是带有挑战了。
“那你想怎么样”何孝钰面前的谢木兰是如此陌生。
谢木兰:“你要愿意,就把梁先生房间的钥匙给我。我去那里等他。”
“我怎么会有梁先生房间的钥匙”何孝钰的脸唰地白了,咬着下唇,好不容易把堵在胸口的气咽了下去,“谢木兰,你刚才也听到我爸跟你程姨说话了。那就是我爸我是他女儿,梁先生是他学生,何家是有家规的”
“那自由呢进步呢革命呢”谢木兰一连几句反问。
何孝钰倏地转身,快步向楼梯走去。
谢木兰一个人被撂在那里。
何家的客厅比方家的客厅小,平时便觉得更加温馨,今天却显得如此荒漠。
谢木兰毅然向门口走去。
何宅院落的月光倒比远处的路灯亮些,照着西边院子里梁经纶那两间厢房。
谢木兰被月光引着,走到厢房门前,就在石阶上坐下了。
这里能看到何伯伯房间的灯光,可谢木兰也就瞥了一眼,立刻转望向院门。
她突然十分不喜欢那栋曾经给了自己许多关怀和温情的小洋楼。
她不喜欢何家的家规。
梁先生也许一夜不会回来,她也会坐等到天明。
“自由万岁”她在心里呐喊。
“新中国万岁”她望向了天空中的月亮。
第65章真实意图
何宅二楼何其沧房间。
“女儿。”
这一声,让一直低头站在父亲躺椅边的何孝钰猛地抬起了头,望向了父亲。
这个称呼是如此遥远,小学的时候听到过。中学以后,父亲一直叫自己名字。
“吓着我女儿了。”父亲重复着这个称呼,“把凳子搬过来,搬到爸的膝前。”
这又是从来没有的事。平时伺候父亲,也曾给他捏肩捶背,那是在身后;也曾给他泡脚捶腿,那是在身侧;也曾陪父亲说话,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
何孝钰端起凳子站到了父亲身前,还是隔着一段距离。
坐在躺椅上的何其沧抬头望着女儿,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席前教子,膝前弄孙。中国人啊这个位置爸一直是给未来的外孙留的,今天不留了。搬过来对,就是这里。来,坐下。”
凳子摆在父亲膝前,何孝钰却依然站在凳子那边,从来没有这样不敢望向父亲,何况坐下。
父亲一只手伸过来了,何孝钰的手也伸过去了。
女儿的手被父亲紧紧地攥住了。
何孝钰的心也被父亲紧紧地揪住了,她知道父亲在等着自己看他。
不忍看,也不得不看了。
父亲的嘴角挂着笑容,眼中却充满了苍凉。
“爸”
何孝钰立刻坐了下去,女儿的膝跟父亲的膝紧紧地挨在一起了。
接下来却是沉默。
这时父亲的目光反而移开了,虚虚地望着上方。
“爸。想问什么,您问就是。”
“那爸就问了。”
“嗯。”
“记不记得那一次爸问你,如果方孟敖和梁经纶都被抓了,而爸呢只能救一个,你希望爸救哪一个你没有回答。后来,爸后悔了,不该这样问你。这个世界上,有好些问题永远没有答案,根本就不应该问。”
“爸。”何孝钰攥紧了父亲的手,“您应该问,女儿也应该回答您。”
“有答案吗”何其沧望向了女儿。
“有。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您。”
何其沧惊诧地望着女儿,接着毫不掩饰脸上的怯意:“不要,不好回答,就不要回答。”
“好回答。”
何其沧望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