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奋。
王蒲忱也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低声对身边保密局北平站行动组的人:“盯住那个严春明,发现有任何中年人靠近,立刻逮捕”
“是”保密局行动组也跟着队伍跑过去了
严春明的嘴,他周围很多学生的嘴。
梁经纶的嘴,他周围很多学生的嘴。
所有的嘴还在集体朗诵: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
警备司令部侦缉处的队伍跑到了大坪的左边。
大坪上的朗诵:
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第四兵团特务营的队伍跑到了大坪的后边。
大坪上的朗诵:
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
方孟韦带着北平警察局的队伍站到了大坪的右边。
大坪上的朗诵:
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谢木兰眼中闪着泪花。
她身旁好些女生眼中都闪着泪花。
大卡车旁马汉山黑着脸来到了他那一百多个兄弟里面,找到了老刘:“兄弟,徐铁英在哪里”
老刘:“一直没看见。”
马汉山恨了一声,四处望去。
大坪上还在朗诵:
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马汉山回头望向老刘:“不为难你了,把枪给我。”
老刘犹豫了一下,抽出了枪,又掏出那张支票,递了过去。
马汉山一把抓过枪:“钱你们分了”头也不回地向高粱地那边走去。
工棚侧边的公路上,王蒲忱闭着眼在抽烟,听着大坪那边传来的朗诵声。
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
“去告诉孙秘书。”王蒲忱突然睁开了眼,对身旁一个军统,“马汉山要杀徐铁英。”
那个军统愣了一下,果然看见马汉山提着枪向高粱地那边走去,立刻应道:“是”飞快地从这边奔进了高粱地。
王蒲忱又对身旁的行动组长:“共党的那个红旗老五就在马汉山带来的那群人里,盯准了”
“是。”行动组长应道。
立刻好多双眼睛扫向了卡车那边。
清华、燕大接合部临时发粮处。
老刘用眼角的余光便感觉到了北平站那些军统扫视的眼光。
他向站在大坪上的严春明望去。
严春明的眼镜反着光,跟着大家在轻轻朗诵: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
老刘向身边一个工友:“把你的棍子给我。”
那个工友递给他一根钢棍,和老刘昨天晚上去撬图书馆窗户那根钢棍一模一样。
老刘不经意地举起钢棍,轻轻晃着。
大坪上在朗诵,严春明在跟着朗诵: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
朗诵声在严春明嘴边消失了,他其实早就看见了老刘,这下不能不有所回应了,他的头慢慢转对老刘。
严春明摇了摇头。
老刘慢慢放下了钢棍。
王蒲忱的眼像黑夜的猫,日光下只见一条线:“严春明在跟他的人联络,搜索那群人。”
行动组长还有好几双眼望向了严春明。
严春明却摘下了眼镜,用手绢轻轻擦着,跟着朗诵最后一段:
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又回归到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人都默默低下了头,这是在默哀
严春明毅然戴上眼镜,右手掖在长衫的侧边,握着那把枪,一个人向中间的粮袋高台走去
卡车旁人群里,老刘的脸色变了
大坪上的梁经纶脸色也变了
台上的方孟敖也看见了这个走过来的先生
慢慢地,所有人都看见了走到台口的严春明
严春明站在粮袋下,仰望着台上的方孟敖:“方大队长,我是燕京大学的教授。有几句话想跟同学们说说,请你保护我。”
说着,严春明就费劲地攀着粮袋想爬上高台。
方孟敖只得伸出了手。
一拉,严春明上去了
另一片高粱地里的曾可达脸白得连汗也不流了,“失控了”他拿下望远镜,“共产党上台演讲了”
王副官坐在电台前还握着机键:“立刻向建丰同志报告”
“报告也来不及了”曾可达话音未落,突然听见一声枪响
“立刻报告。”曾可达大步穿过高粱,向枪声走去,对身边的一个青年军,“叫李营长”
一声枪响,三面围着大坪的军队全都端起了枪,对着大坪上的师生
方孟敖对所有的青年航空服务队队员:“去,保护学生”
二十名青年航空服务队队员迅速行动,一个方向几个人,快步跑向大坪周边。
方孟敖抽出了自己的手枪,对端起枪的军队:“放下枪都放下枪”
大坪右侧的方孟韦立刻反应:“放下枪”
北平警察局的队员放下了枪。
方孟敖目光射向大坪后的警备司令部宪兵队那个军官。
宪兵队的军官:“放下枪。”
宪兵们的枪也放下了。
只有大坪左侧第四兵团特务营的枪还端着指向大坪的师生。
方孟敖的枪举起来,直接瞄着那个特务营长
那个特务营长的目光跟方孟敖对视了片刻,自己恨恨地先插回了手枪:“都放下”
方孟敖向带队站在大坪右侧的陈长武:“去看看是谁开枪。再有擅自开枪的立刻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