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可达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顾维钧宅邸后院会议室,坐在孙中山先生遗像下那个座位上,望着最后一个看完法案的人:“都看完了”
八个人,还是没有一个人回话。
曾可达站了起来,抄起桌上一叠表格,向站在那八个人背后的青年军:“一人一份,发给他们。”
八个青年军有序地过来,每人领了一份表格,走回原位,摆到自己看押的人桌前。
曾可达:“根据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金圆券发行办法人民所有金银外币处理办法中华民国人民存放国外外汇资产登记管理办法整理财政及加强管制经济办法,对照你们面前的表格,将你们公司和所属商行各自持有的金银外币和外汇资产如实填写。不要对我说你们不知道,需要回去问你们的财务。我现在只要你们写个概数,是否隐瞒虚报,我们会查。”
“曾督察。”坐在中间那个为头的站了起来,“法案我们都看了,上面要求在8月30日前完成金银外币和外汇资产申报兑换金圆券。请问今天是多少号”
曾可达望着他笑了:“今天是8月19号。”
那个为头的:“你有什么权力单单要我们八家公司今日填写”
另外七个人都跟着反应了,有人靠向椅背,有人叉起了手臂,显然谁也不会去填写表格。
曾可达收了笑容:“问得很好。我为什么单单要你们八家公司现在填写呢原因很简单。”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气,“因为走出这个门,给你们一天时间,你们就会把那些财产写到所谓的党产上去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时间,先从最后一栏填起,写明股东是谁,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占有的股份。写,现在就写”
恰在这时,墙边茶几上电话响了。
曾可达扫了一遍那八个人:“给他们笔。”离开座位,向对面墙边的电话走去。
八个青年军都从自己的军服上面的口袋中抽出了钢笔,摆到每个人面前。
“这里是国防部稽查组,我是曾可达。”曾可达对着话筒回了这句话,接着再听,脸色变了,“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话筒那边报了位置。
曾可达:“守住运钞车,我立刻派兵来丢失一张金圆券,统统枪毙”搁下话筒,大步走到门口。
李营长早已站在那里。
曾可达:“集合青年军营,立刻去世界日报社大街,护送运钞车去北平分行金库”
“是”李营长倏地敬礼,转身就走。
曾可达也跟着迈出了门槛,又倏地站住,回过头,望向那八个青年军:“守住他们,叫他们填写,一个也不许放走。”
八个青年军:“是”
曾可达不再逗留,大步离去。
燕京大学图书馆大门外,太阳在这里便显得温和了许多,树荫,绿草,还有那座像牌楼的大门,因为一星期前那次遣送,人数骤减。门外这时只站着几个学生,安静却又紧张。
几个学生里,有“八一二”那天被抓又被放的北大的学联代表、清华的学联代表、北师大的学联代表,还有平时跟随梁经纶的中正学社那个欧阳和另外一名“学联代表”
几个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远处树荫中那条横路
梁经纶不知何时又换上了那件长衫,骑着自行车在树荫间时隐时现地来了
没有人迎上去,都在大门外等着。
梁经纶从图书馆大门的直道驶过来了,几个学生这才迎上几步。
梁经纶飘然下车,那个欧阳立刻过来接了他的自行车,同时对他使了个眼色,目光瞟向北大的那个学联代表。
“来了多少同学”梁经纶望了一眼大家,最后把目光望向北大的那个学联代表。
北大的那个学联代表:“能通知的都来了,北大、清华、北师大,有两百多同学,都是学联的。”
梁经纶:“我们进去吧。”
“梁先生”北大的那个学联代表叫住了他,“请到这边来。”
梁经纶停住了,跟他走到了路旁一棵树荫下。
北大的那个学联代表:“不久前有人给您送来了一封信,在我这里。”说着将信拿出来,递给了他,转身又走向大门。
梁经纶望着信封,那颗心立刻提了起来信封上没有一字
梁经纶面容依然平静,撕开信封,抽出那张信纸,几行熟悉的字扑面而来:
梁教授:
时局恐有重大变化,保护自己,保护学生,勿再做无谓牺牲。
兹确定,燕大由你负责。
知名不具
梁经纶的目光紧盯着那几行字,另一封信的字从这页信纸上叠了出来:
梁经纶同志:
严春明同志公然违反组织决定,擅自返校,并携有手枪。我们认为这是极端个人英雄主义作祟,严重违背了中央“七六指示”精神。特指示你代理燕大学委负责工作,稳定学联,避免任何无谓牺牲。见文即向严春明同志出示,命他交出枪支,控制他的行动,保证他的安全。
城工部总学委
“城工部总学委”
完全相同的笔迹
梁经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无法辨识共产党城工部对自己是否怀疑,路已经走不回去了。他藏了信,向大门口那几个学生走去。
“梁先生”
一声称呼,燕京大学图书馆大厅内两百多各自在那里装着看书的学生同时望来
长衫匆匆,梁经纶在众多目光中寻找何孝钰的目光,没有何孝钰。
“大家久等了。”梁经纶从容了许多,走到给他留的那个中间位置,望向大家,“各大报纸都推迟了发报时间,种种迹象表明,国民党南京政府可能会在今天出台币制改革法案。”
两百多人立刻有了反应:
“阴谋要出笼了”
“我们组织游行”
“要抗议,要示威”
梁经纶两手一抬:“同学们”
人群立刻安静了。
何宅一楼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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