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籽韵紧紧咬着,黎婉劝了两句,她完全听不进去,“秀荷,捏着她的下巴,用力!”
秀荷不敢,黎婉呵斥她两句才战战兢兢的伸出了手,黎婉身子前倾,凑到秦籽韵耳朵边小声说了句,“有人害你的孩子气……”然后,“秀荷用力!”
就在秦籽韵抬头看肚子的时候,秀荷用力,黎婉瞅准时机将布料塞了进去。
秦籽韵的牙齿还是咬到了黎婉的手,痛得她下意识的喊了声。
外边,靖康王一听,眉色阴冷了下来,给靖康王妃打眼色,语带急切,“你快带人进去看看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刚才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靖康王妃说着就带人往里走,承王妃派人将她们拦住,朝里问了声,“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紫兰出来了,拽着一名产婆,手将产婆的手捆在背后,朝承王屈膝行礼,“王爷,夫人说这名产婆太闹腾了……”
承王目光阴寒,明白了黎婉的意思,定是产婆有问题,不好打皇上的脸才胡诌了一个借口。
“产婆说王妃还要一会儿,快准备点吃的!”产婆自然不是被紫兰压制住的这位了。
参汤一直炖着,承王手一抬,“快去把参汤给王妃端来!”
“王爷,产婆说王妃现在不能大补,普通的荷包蛋就好……”
承王丝毫没起疑,很快,宫人就端着荷包蛋来了
“将碗递给紫兰,你退下!”承王吩咐,他叫秦牧隐和黎婉来就是防着中途出什么事儿。
紫兰接过碗,先拿汤匙搅拌了两下,取了头上的银簪子试了试,确认四个蛋没有毒了才端进去。
这是黎婉要求的,万一有人借她的手给承王妃下毒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着大家的面先试清楚了,要是试出了毒,说明王府的人有问题,如果没有,那经过紫兰的手,有毒她认了。
紫兰做事老派,承王却是眸色一深,这点他竟然没有想到。
秦籽韵现在意识模糊,黎婉觉得和之前的产婆有关,她让其中一位产婆仔细看过了,离生孩子还有一会儿,可是,那名产婆却一直嚷着用力用力,秦籽韵用力过后就是疲惫,到了真正生孩子的时候,肯定没力气了。
又等了一会,估计肚子开始痛得厉害了,秦籽韵睁开了眼,黎婉不敢拿下她口中的布料,试探的叫了两声,“王妃,认得出我是谁不?”
秦籽韵苍白着脸,扯出了一个笑,眼神清明,黎婉莞尔,取下她口中的布料,“先不要想,吃点东西,孩子还在你肚子里……”
秦籽韵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只听到尖锐的叫她用力的声音,以及后边黎婉的那句有人要害她的孩子的声音,下意识的朝着肚子看去,凸凸的大块。
吃了东西,黎婉让她别说话,黎婉张开嘴,慢慢的说着平日秦牧隐给它说的故事,她的语气放得缓,声音压低了,担心秦籽韵又咬嘴唇,继续往她嘴里塞了布料,不过她人是清醒的。
黎婉给产婆打着眼色,待产婆比划手势的时候,黎婉猛然抬高了声音,“王妃,用力,跟着我的声音,来,闭着眼睛,吸气,呼气,来,用力……”
产婆比划一个手势,黎婉就让秦籽韵用力。
如此过了一刻,终于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婴儿的啼哭声,然后是咔嚓的剪刀声。
产婆声音大了,“是小王爷,恭喜承王,是个小王爷呢!”产婆心里是真的高兴,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但是不如刚才那名刘…嬷嬷地位高,当时,王妃被送进来后,刘嬷嬷让她们剩下二人站在一侧,刘嬷嬷是皇上亲自派下来的产婆,她自是不敢不听,听着刘嬷嬷喊得大声,她也以为承王妃快生了,结果竟是虚张声势。
她不敢往下想,要是承王妃掏空了力气,孩子生不下来会出什么事,索性,孩子好得很。
外边的人,有人松了口气,有人恨恨的咬了牙,守在承王府的公公急急忙忙回宫禀告去了,顺便说了产房外的事。
婴儿哭声小,黎婉担心有问题,产婆解释,“刚生下来的孩子声带还没有打开,渐渐就好了!”
秦籽韵看了眼孩子,脑子里没了睡意,孩子已经不哭了,脸上红彤彤的,产婆又解释了两句,抱着孩子出去了,承王看到孩子高兴不已,过了没多久,皇上,皇后,锦妃来了。
皇上看着孩子,连说了三声好,旁边的靖康王和安王脸上挂不住了,面上还是说着恭喜的话。
黎婉伺候秦籽韵喝了鸡汤才出来,此时,她身上有些狼狈,衣衫褶皱了,身上出了一圈的汗,脸上的妆容也花了,给皇上皇后锦妃请了安,退到秦牧隐身边站好。
皇上心里高兴,当即给小王爷赐了名字,刑哲修,字启年。
承王跪拜谢了隆恩,皇上不仅赏赐了承王府许多东西,连带着黎婉也得了不少,回府的路上,秦籽韵还神思恍惚得很,黄金百两,良田千亩,也就说,她也有钱了?
内务府的动作很快,黎婉刚回到画闲院,内务府的人已经抬着黄金来了,上边还有一个册子,公公又读了一遍圣旨,黎婉头重脚轻的接过,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
“皇上高兴不已,多少年没见皇上笑得这么高兴了!”回了宫,皇上歇在了锦妃宫里,这是,祖凭孙贵呢。
黎婉吩咐紫兰给公公了一个银袋子,回屋去了。秦牧隐和公公说了两句话,送走了人才回了屋子。
折腾了这么久,已半夜了,屋里没有人,偏房传来了水声,秦牧隐吩咐紫兰把药盆端进来,他已经可以自己换药了,换好了药,又去隔间洗漱好了才回来躺在床上,黎婉出来了,秦牧隐的目光一下注意到她手上的几颗牙印上,已经变成了紫色,中间夹着红色的血丝,在她白皙的手上很是狰狞。
黎婉头发还没干,拿了本书又去了偏房,再回来时,屋里只留了一盏灯,秦牧隐手枕着头,神色宁静,黎婉上了床,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今日累得不轻,闭上眼,片刻他推开她起身了,黎婉困得紧,粘着枕头也不想动了,感觉他抓着她被咬的手,然后,一股清凉贴到了她手上,睁开眼,他手上该是抹了药膏,正给她涂抹着被咬的地方。
“说说今日产房发生了什么事?”秦牧隐给她擦了药,转身熄了灯,把她懒在怀里。
黎婉三言两语说说清楚了产房的事,嘟哝了两声,又睡了。
秦牧隐闭着眼,听到她呼吸均匀,估计是累坏了,手探了探被子里侧,确认她盖好了才阖上了眼。
第二日,黎婉还在睡梦中被人吵醒了,外边说话的声音大,黎婉睁开眼,想起身看看什么时辰了,身子被按住,“再睡会,折腾了大半夜……”难得两人都没起床,黎婉重新闭上眼,外边是元氏的声音,估计她已经知道秦籽韵生下皇长孙的事了,可是,她不去承王府来这边做什么?紫兰应付的和她说着话。
早上,元氏一起床就听身边的婆子来说秦籽韵生了,生了一个小王爷,皇上皇后锦妃都去承王府看了小王爷不说,皇上还当场给小王爷赐了名字,元氏震惊不已,谁知道,婆子下一句就是,秦牧隐和黎婉也去了,黎婉得了皇上不少赏赐,内务府半夜就把黄金抬进侯府了。
元氏心里不乐意了,怎么说她才是秦籽韵的母亲,女儿生了皇长孙,怎么赏赐给黎婉拿去了。
故而早早的来侯府,想问问黎婉当时的情况,秦淮也让她来一趟,当时皇上高兴,说不定想赏赐的人是秦籽韵的娘家,因着黎婉在,皇上一时糊涂了就把赏赐给了黎婉。
紫兰引着她去西次间,元氏不去,就在院子里站着,嗓门大声音洪亮,要把里边的人吵醒似的,紫兰身为下人也不好开口。
黎婉还没睡醒,闭着眼又睡着了。
醒来时床畔位子已空,黎婉叫了声,掀开帷帐,紫兰面脸愤慨之色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黎婉穿好鞋子,紫兰抱着她的衣衫,站着等她。
紫兰哼了声,“二老夫人太过分了,承王妃生了孩子不先问问承王妃的身子,而是问皇上的赏赐……”紫兰越说越气愤,恨不得扇元氏两耳光的神情逗乐了黎婉,“赏赐是皇上给的,她要是不愤问皇上去!侯爷呢?”
紫兰脸色恢复了正常,“打发二老夫人走了,宫里的人来了,说有话问侯爷,让侯爷入宫!”其实宫人的意思是皇上让夫人入宫,秦牧隐说昨晚的事他也在去,就他去就够了,公公不敢得罪侯爷,侯爷进宫也没什么事。
黎婉以为皇上找秦牧隐有事要说,没放在心上,吃了饭,外边的人说元氏又来了,紫兰打发人走了,和黎婉说道,“侯爷说了,二老夫人来了您也不见,没必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膈应自己……”
黎婉挑眉,“让二老夫人进来吧,左右不过嘴上说两句话,还能动手不成?”她其实心里好奇为何元氏这般不喜欢秦籽韵,她要是有点心思就该好生巴结着秦籽韵,承王看在秦籽韵的份上也会照拂秦府一二,哪像现在这般。
元氏回到府里,想起秦牧隐说得那番话,心里义愤难平,秦籽韵熬出头了她清楚,再熬出头也是她肚里出来的孩子,老爷还等着她生了孩子在皇上跟前求个赏赐好回去吏部当差,赏赐被大房捞走了像什么话?
黎婉的手酸痛,做到桌前,手里拿了本书,元氏进屋,见她闲散懒漫,想起她莫名其妙得了的赏赐,脸色极其难堪的在她身侧做了下来。
“不知道二叔母有何事?”黎婉不怕得罪元氏了,秦牧隐叫三房的人三叔三婶,可是称呼元氏却是三叔母,称呼就能听出其远近。
元氏言简意赅说了来意,黎婉瞪大了眼,元氏竟以为秦淮还能官复原职?她将桌上的茶杯递到元氏跟前,不由得讥讽,“二叔母可知皇上为何会赏赐我?因为没有我,承王妃发生什么意外都不清楚,您是承王妃的母亲,不先关心女儿和外孙而是打着赏赐的主意,二叔母,您觉得承王妃承王会这么对您?”
一番话说得元氏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嘴唇上下打颤得说不出话来。
“二叔母还是回吧,二叔的事,皇上心里早有主张了,您要是真关心二叔,当时不拦着二叔带人进门不就好了?”
元氏脸色青白交接,黎婉极厌恶元氏这种人,受不得丁点委屈不说只想捡好处,和林氏方氏没什么两样,不过谁更粗鲁的问题罢了。
元氏不说话,黎婉就慢悠悠喝着茶,等着她开口,谁知道,元氏起身走了,黎婉脆生生的道,“紫兰,送二老夫人出去……”见元氏步子一顿,随即走得更快了。
当日,元氏带着婆子守在门口不让秦淮带外室进门她和秦牧隐都看见了,她自己知道吃不得亏,黎婉就该吃亏了?将皇上的赏赐换成别的,也就元氏想得出来。
黎婉心情不错,装黄金的柜子还放在屋里,黎婉打开盖子,金灿灿的黄金闪得她眼睛不适,“紫兰,把大管家叫来!”上次向全付支了两千两,现在可以还了……
不一会儿紫兰就回来了,顺便转达了全付的意思,“夫人,大管家现在有事走不开,说如果您说的是银子的话不用还了,您是主子,府里的银子是您的!”
最后一句话好听,黎婉知道该是秦牧隐交代过全付了,不要银子就算了,她现在手里的一个铺子,一个陪嫁的庄子,加上这些金子,不少了。
黎婉正思考如何花这笔黄金的时候,刘家人上门求见,黎婉对她们不用像对元氏那么客套,直接说身子不舒服,就不见客了。
林氏和刘氏脸皮厚,还会再上门。
看来,她得了赏赐的事已经传开了,林氏和刘氏还想她走上辈子的老路……
下午,黎婉去静安院陪老夫人说说话,没见到江妈妈,她以为江妈妈出去了,老夫人在抄佛经,从云隐寺回来后,要是没事,老夫人下午都会抽空抄佛经,黎婉坐在一侧,老夫人没有抬头,神思专注的落在笔下的纸上,“你受了委屈怎么也不说?”
黎婉反应半晌才知她说的是江妈妈的事,笑着道,“江妈妈都是担心我身子不好……”
老夫人料定会是这句,长叹了一口气,搁下笔,目光灼灼看着她,“江妈妈在侯府许多年了,仗着年纪大,没大没小,这件事她做得不对,我已经罚她了,以后,你别顾忌我,该给脸色的时候还是要给脸色,毕竟,你才是主子!”
黎婉虚心听着,走的时候也没见到江妈妈,回到画闲院,一问李妈妈才知道老夫人罚江妈妈在屋里好好反省反省……
对于在府里多年的老人,的确是不给江妈妈面子了,黎婉心底也说不上高兴,老夫人是要拿江妈妈告诉她当主子该有主子的样子,别让一个下人在头上指手画脚,她心有感激,又怀有愧疚,她何德何能,老夫人对她如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