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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赵氏吃了瘪,冷着脸,碍于面子又不好追上去,张了张嘴,只得大声问黎婉,“现在几个月了?”
黎婉扭头,随着赵氏的视线落在肚子上,嘴角轻扬,声音清脆,,“六个月了。”
赵氏算了算日子,乖乖闭上嘴,六个月,岂不是黎婉受伤的时候肚子里还有孩子?北延侯府今非昔比,降了王爵,可是,皇上与秦牧隐的交情不是谁都比得上的,吴家不参与党争,仁崇帝继位,对吴家并没对外家的敬重,仁崇帝杀伐果决,恩怨分明,唯独对秦牧隐是不一样的。
太后仁慈,皇后娘娘掌管后宫,对太后和锦太妃的态度不差,也不厚此薄彼,唯独对黎府的刘氏态度会微微转变,而且,夏文邦犯了事,皇上迟迟不定夺,因着谁的缘故,一清二楚。
赵氏若有所思地去了静安院,老夫人正在抄写佛经,江妈妈领着赵氏去了次间,赵氏注意江妈妈性子似乎变了,眉目间的杀气都没了。“老夫人要什么时候才能抄完?”
老夫人抄写佛经容不得任何人打扰,说是给黎婉和小主子祈福,之前抄了一些了,老夫人严肃郑重,江妈妈明白她的心意,看了看日头,“怕还要一会。”
离京前,老夫人都是下午的时候抄写佛经,今日早早醒来就惦记着了,于是用过早膳就开始了。
江妈妈给赵氏泡了一杯茶,看了看日头,“估计还有一会。”赵氏在前边闹的事情她并不清楚,故而,赵氏说起全付的无理时,江妈妈皱了皱眉头,替全付说好话,“大管家刚回京,估计还没从南边的阴影中走出来,夏老夫人别与他一般见识。”
江妈妈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抿着,不时还会上翘,赵氏当即明白了江妈妈为何变化如此大,叹了口气,心想黎婉还真是好命,本以为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不仅怀上了,都已经六个月了。
“我见着牧隐媳妇挺着肚子,她与我说六个月了,张大夫医术高明,可看出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北延侯府偌大的家业,自然是个男孩子好,平时一定会附和赵氏的江妈妈却沉了脸,四下逡巡一圈,紧紧盯着赵氏。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秦家就牧隐一个孩子,黎婉当然要生个儿子,难不成要牧隐纳妾?”赵氏不明白江妈妈为何如何反常,啜了口茶,又迅速吐了出来。
“这么热的天,想烫死我啊。”
江妈妈没回答她,而是转身对门口的两个丫鬟道,“将地上的水弄干净了。”
态度冷淡,赵氏气闷,她不过问一句罢了,江妈妈都对她摆谱了,想着来的目的,赵氏忍了回去,好言解释,“江妈妈,我不过随意问问,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是挑你的刺儿,这茶水真有些烫了。”
江妈妈躬身上前,重新给赵氏泡了一杯,赵氏抿了一口,温度正常,不过江妈妈不说话,丫鬟跪在地上擦地板上的水,赵氏嘴唇动了动,“我也是为牧隐媳妇高兴,好不容易怀着了,自然是喜事一桩……”
“夏老夫人……”江妈妈手贴在肚子上,态度恭敬,语声却暗含不满,“夫人肚子里的不管是小侯爷,还是小姐,都是北延侯府的宝贝,是个小侯爷以后要撑起侯府的门面,如果是小姐,就是北延侯府的掌上明珠,不管男孩还是女孩,老夫人和侯爷都不曾嫌弃过,您的话以后莫要说了,虽说没什么,传到夫人耳朵里总归不太好。”
一番话是老夫人亲口说的,夫人性子稳重,为侯爷付出了颇多,老夫人说便是为着夫人的一颗心,都不该在小孩的事儿上叫夫人难受了,更何况,这个孩子好不容易保住了,纵然是小姐,她们只会更疼她,在肚子里吃那么多苦还能活下来,有什么不值得高兴的?
赵氏面色微边,一脸讪讪,专心喝茶不说话了。
快到午时了,正屋里才传来老夫人的声音,赵氏丢下茶杯就冲了出去,江妈妈皱了皱眉,赵氏多年的规矩学到哪儿去了?
“老夫人,抄写完了?”她一踏入正屋,眼神下意识地扫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和夏氏走之前一模一样,见着赵氏,老夫人心里欢喜,虽然之前闹得不愉快,不过,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故而,上前,拉着赵氏的手,“听说倾哥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啊,现在都是当祖母的人了。”
夏倾成亲也有四五年了,现在才有子嗣,说起孙子,赵氏脸上的笑堪比外边的烈日,“是啊,快满百日了,到时,你可要来夏府看看你的侄孙哦。”
老夫人眼神眯成了一条缝,由衷为赵氏开心,“来,一定会来的。”黎婉八月份就要生产,到时,她也是当祖母的人了,老夫人不由得感慨,“我们啊,都老了。”
回江南一趟奔波不说,后有发生了那么多事,老夫人看着比去年的时候老了,赵氏不好接话,说起了正事,“妹妹,你可要帮帮你哥,他遇着麻烦了。”牵着老夫人的手落座,赵氏噼里啪啦将夏府的情况说了。
老夫人拧紧了眉头,夏文邦从来不是糊涂的人,怎么想着勾结官员,贪污受贿了?
“这次怕只有你能帮你哥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搅到那些事中去了,牧隐刚回京,叫他给他舅舅求求情吧,老爷要是出了事,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皇上加设了恩科,夏敬中了进士,夏倾留在京里边,剩下的两人外放做官,赵氏清楚要想以后日子过得好,外放给百姓做事是必不可少的过程,可是她心里还是难受,加上夏文邦的事情,赵氏的脸色并不比老夫人好多少,起码,老夫人周身萦绕着一种喜悦,而赵氏,周身郁气。
“他怎么这般糊涂?新皇继位,正是清理朝堂的时候,他这时候闹出了事情,怕是牧隐都不好在皇上跟前开口。”老夫人一点也不糊涂,承王当了皇上,减轻了百姓的徭役赋税,一路北上听说不少官员还下村子体察民情,这些,都是在仁和帝在位时没有过得事情,夏文邦出了事儿,仁崇帝只会杀鸡儆猴,要偏袒了夏文邦,紧接着朝堂有人见样学样拿夏文邦的情况说事,仁崇帝怎么封口?新皇,在百姓中的形象至关重要。
“嫂子,这件事我怕是无能为力,你怎么也不劝着他一些,先皇在位的时候就极其反感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他当官多年了,不会不清楚这种事,要牧隐帮也要有个由头,现在被人抓住了把柄……”
老夫人摇摇头,还真不办。
“可是,就要我看着老爷进牢房又或者夏府被抄家?夏倾他们的前程才刚刚起步,这下可就要全毁了。”赵氏去过安王府找夏秋,夏秋怀了身子,安王妃对她不甚好,夏秋自顾不暇哪会帮她的忙,也是有人点拨赵氏,赵氏才想到北延侯府头上的。
“你告诉牧隐,叫他与皇上说说,皇上迟迟不肯降罪不就是想看看牧隐的反应吗?你哥多少年才混到这个位置,你不能看着夏府毁于一旦啊。”说道后边,赵氏有些歇斯底里了,哭得肩膀一耸一耸。
老夫人蹙了蹙眉,门口的江妈妈更是板着脸,一脸不耐烦,望着老夫人,只要老夫人点头,江妈妈就会上前将赵氏撵出去。
“你别太担忧了,牧隐回来了我与他合计合计。”赵氏有句话说到了老夫人心坎上,如果仁崇帝早就知道了夏文邦的事情却不怪罪是等着秦牧隐回京,仁崇帝是真想卖秦牧隐面子,还是心中对秦牧隐起疑了,想要借此将北延侯府也拖下水。
见过仁和帝翻脸不认人的情景,伴君如伴虎,老夫人不得不多个心眼。
“合计什么?”老夫人遐思间,秦牧隐闲庭移步走了进来,眉宇清冷。
“牧隐回来了,你舅母说你舅舅出事了,你回来了也好,听听看怎么办吧?”老夫人对夏文邦也是有情谊的,多年的亲情不是假的,可她也清楚,这件事不好办。
秦牧隐慢悠悠落座,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不喝,在手里晃着,漫不经心看着赵氏,“听说舅母在前边闹着要见婉儿,怎么又到老夫人院子来了?”他一回来,全付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昨日才回来,黎婉身子还没适应过来,尤其现在月份大了,受不得刺激,赵氏倒是能耐。
赵氏可以在老夫人跟前嘶吼,对着秦牧隐,她总有几分忌惮,局促不安地搅了搅手里的帕子,嘴角强扯出笑容来,“我当时心里也是害怕了,一时糊涂,这不就闹了笑话,没惊着黎婉吧!”
江妈妈不知道有这茬,当即,狠狠瞪了赵氏一眼,转身小跑着走了。
赵氏心中莫名,不就是个怀着身子的人嘛,又不是多大点事,身为长辈,她来了,不让黎婉去前边接她就是体谅她了,想归想,赵氏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秦牧隐冷笑一声,顾着老夫人,终究没有把话说死,“舅舅的事情还要看皇上定夺,回去吧,明日早朝就知道什么情况了,舅舅自己做下的事就该想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皇上说会酌情处理的。”
老夫人瞅了她一眼,秦牧隐已经起身走了,“婉儿说叫厨房准备了几样您爱吃的菜,一块去画闲院用膳吧。”
赵氏当然不会以为秦牧隐这话是对着她说的,尴尬地坐着不知所措。秦牧隐走了,赵氏坐着没动,心底直叹息,“你啊,多少年了,性子还是这么好说话,她一个当人儿媳妇的不过叫下人备了几样菜,真要是有孝心,就自己弄好了送到静安院来,何苦要你过去一趟?”
老夫人无所谓的笑了笑,客气而疏离,“走吧,顺便送你出去。”
赵氏身子一僵,老夫人不高兴撵人了,她想着黎婉怀的还不知道是儿子是闺女了,现在就这么多人围着她转,以后真生了儿子,北延侯府上上下下还不得将她供起来,想劝老夫人两句,话到了嘴边,对上老夫人淡漠的长眉,说不出口了,上上下下都不欢迎她,赵氏想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回到夏府,赵氏胸口积压着一肚子火,今日一番行径,她更像一个不懂礼数的泼妇,这样的自己,赵氏心里厌恶得很,夏文邦今日没去衙门,等着赵氏回来。
“怎么,牧隐怎么说?”
赵氏又想发火了,扫到旁边抱着孙子的奶娘,压下了火气,“没有说什么,他的意思等着,到了明日就清楚了,不过,我看希望不大。”秦牧隐对她越来越疏远了,可能是因着夏青青和黎婉的关系,这次,更是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是你妹子,下午你去与她说说吧。”赵氏坐下,不一会儿,丫鬟端着饭菜进屋,赵氏没动筷子,而是说起了黎婉,“牧隐媳妇都有六个月的身孕了,老爷,我们要不要备份礼物?”
老夫人进到画闲院,不由得蹙了蹙眉头,看一旁守着黎婉的江妈妈,她好笑不已,“江妈妈,你别盯着婉儿了,她浑身不自在。”
江妈妈羞赧,退到了门口,赵氏泼辣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江妈妈是担心黎婉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才着急跑来了。
“紫兰,将屋里的冰块拿出去些,太冷了,夫人身子受不住。”怀孕后容易热,老夫人是清楚的,可是,这么多冰块,黎婉要是受了凉,会更不好。
黎婉上前牵着老夫人的手,老夫人不自主看着她的肚子,温和地解释,“你也别觉得热就使劲放冰块,怀着身子可要精悠些,忍一忍,生产的时候天转凉了,坐月子那一个月舒服才最重要。”
老夫人的手亲切的放在她手心,试了试,“果真有点凉了。”
黎婉摇了摇头,坐下,老夫人才问起了秦牧隐宫里的情况,“你舅母说皇上故意拖着是等你,承王的性子是个好的,当了皇上……”
秦牧隐知道老夫人的意思,顿了顿筷子,“老夫人,我心中清楚,您放心,皇上是念我率军出征,他犒赏三军没我的份,想要在舅舅一事上补偿我,我拒绝了,他登基不久,正是需要在朝堂上树立威严的时候,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说着,看了眼黎婉,“皇后娘娘让你什么时候得空进宫,大皇子心里念着你呢。”
说到秦籽韵,老夫人脸上的笑多了一丝柔和,“你二叔要是知道你堂姐有今日的造化,只怕悔得肠子都青了,对了,你舅舅的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秦牧隐没有肯定回答,“皇上说再斟酌斟酌,我也不是很清楚,而且,和舅舅勾结的那几位,官职都不如舅舅,他怎么会这般糊涂?”秦牧隐叫全喜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饭吃到最后了,她才开了口,“能不能想法子叫你舅舅安度晚年,左右,倾哥儿的孩子出世了,他待在家里边颐养天年也好。”
秦牧隐点了点头,“我明日问问皇上的意思吧。”秦牧隐给黎婉舀了一碗汤递到她手边,“回家了,好好养好身子。”
秦牧隐见过秦籽韵怀有六个月身孕的时候,肚子大,人也胖了一群,黎婉怀着孩子,要不是挺着肚子,从后边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怀孕了。张大夫说黎婉的身子亏损得厉害,以后还会不会有孩子都不好说。
“我心里有数的,侯爷您别担心我。”黎婉拿着勺子,轻轻将面上浮着的一层油舀出来,随后,一勺一勺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