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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黎城成亲这日初阳高照,早早的,黎婉伺候秦牧隐洗漱完出来给唯一穿衣衫,三月的天渐渐热了,黎婉给唯一挑了身淡紫色襦裙,胸前别了一张紫色手帕,唯一坐在床上,手扣着手帕上绣的鱼,玩得不亦乐乎,黎婉边给她穿鞋,边让紫兰将她的衣衫找出来。她和唯一皆穿了一身淡紫色,淡紫色拖地长裙,外罩一件白色纱裳,束好腰带,问床上的唯一,“娘亲穿的衣衫好看不?”
唯一拍着小手,黎婉上前亲了口她额头,坐在梳妆台前让紫兰给她淡淡的瞄一圈妆容,黎府请的人多,黎婉不在意打扮却也不能叫旁人揪出错来。
紫兰手抵着黎婉额头,将黎婉眉毛周围多出来的修干净,淡淡涂抹了层脂粉,黎婉抱孩子的时候多,担心脂粉蹭到唯一脸上,黎婉平日多素颜。
“夫人,可要将侯爷送您的头饰带上?”紫兰弄好了黎婉的妆容,盘头发的时候发愣了,唯一见着好看的就往手里抓,加之,大了身子硬朗了,黎婉抱着她往后躲,唯一都知道趴在黎婉肩头往上爬,取黎婉头上的玉钗了。
黎婉皱皱眉,担忧地瞥了眼床上玩得高兴的唯一,“今日全雪和全竹轮着抱唯一,将侯爷送的头饰找出来吧。”秦牧隐送了一副紫色宝石的头饰,和这身衣服搭,喜气的日子,打扮隆重也是黎府有光。
故而,将钗,耳坠全部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紫兰盘的发髻复杂,黎婉盯着铜镜中衬托得脸愈发小的发髻,微微左右晃了晃,头上皆是紫色的宝石,吸人眼球,引人注意。
一张脸水色红润,精致小巧,淡淡的妆容更显得素净,黎婉慢悠悠起身,抚平衣角的褶皱,朝帘子外轻轻唤了声,全雪拉开帘子进了屋,黎婉指着突然倒在床上的唯一,“今日黎府客人多,忙起来顾不着小姐,你和全竹多费点心思,有什么事问紫兰。”
黎婉细细叮嘱了一通,紫兰大步走到帘子外,撩起一角,黎婉就着走了出去。
外边,全付领着人将秦牧隐备的绫罗绸缎搬去马车上,秦牧隐身形玉立站在一旁,黎婉低头检查了番衣容,确认无误后才迈脚走了出去,秦牧隐余光撇到一抹紫色,侧目,对上黎婉言笑晏晏的眼神,眉头紧锁。
黎婉不解,“可是妆花了?”
后边的紫兰没看清秦牧隐眼神的意思,老实道,“不会,妆容淡雅,没怎么画……”待看清黎婉身前的秦牧隐,紫兰忙住了嘴,退到一边。
秦牧隐收回目光,黎婉本就生得好,生了唯一后身材保持得好,浑身上下多了份妩媚,稍微一打扮,整个人完全变了样子,好似从画里出来的人,长得太过好看,秦牧隐心底反而不高兴了。
“紫兰,回屋将夫人头上的首饰摘了些……”一对淡紫色的耳坠随着黎婉步伐轻轻晃动,好似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秦牧隐心底激起一圈波澜,秦牧隐暗暗想着,定是黎婉身上的装饰太过华丽跟着一张脸漂亮了不少。
紫兰瞄了眼黎婉,后者摇摇头。
“侯爷,今日黎府忙,我叮嘱过全竹全雪了,她们照顾好唯一就成。”黎婉晃了晃手里的镯子,紫色的翡翠衬在白色肌肤间,十分好看。
天色不早了,全雪喂唯一吃了鸡蛋羹,趁着天热,黎婉准备给唯一断奶了,七个多月的唯一含着奶咬得她疼得厉害,秦牧隐觉着也是时候了,故而没反对。
刚走出画闲院就遇着老夫人搭着江妈妈的手,款款而来,老夫人默契的是老夫人也一身紫色,唯一见着老夫人明显很高兴,挥了挥手,笑得露出四颗牙齿,老夫人满面笑容,“唯一可是想祖母了,来,祖母抱。”
唯一身子重,黎婉忙牵着老夫人的手,阻止她伸手抱唯一,“老夫人,我们走着吧,唯一身子重,走几步就累人得紧,待会到了黎府还要劳烦您看着她。”
这两年,刘氏在京中的圈子混开了,认识了不少人,黎婉身为黎家长女,自要陪着刘氏招呼客人。
“想着唯一今日得挨着我,我头上的簪子全让江妈妈给收起来了,耳坠都不敢往耳朵上挂,你帮着亲家母忙便是了,唯一乖巧懂事,跟着我不会哭闹的。”老夫人笑着瞅了眼全雪怀里粉嘟嘟的唯一,心中满足。
上马车的时候,全付回禀说东西已经安置妥当了,牧隐为黎城准备的贺礼多,黎婉便没接着锦上添花了,而直接取了银票送黎城银子,翰林院多是两袖清风,黎城有得熬,加之秦牧隐送的铺子庄子,黎婉比对着价格,将她准备送的全部折算成了银子送给黎城。
秦牧隐听后,朝后看了眼,“你们先去,叫人盯着些,别出岔子了。”
全付躬身退下,秦牧隐跃身上了马车,随后,拉着黎婉的手,目光温柔,“上来吧。”
唯一与老夫人一辆马车,紫兰全雪全竹坐在下人坐的马车里,没有唯一,黎婉感觉马车宽敞了许多,平时唯一要坐马车,车上搁置了许多她的玩意,此刻,都被收起来了,黎婉总认为少了些什么。
“唯一不在,感觉像是少了什么,侯爷可觉得?”黎婉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册子,是很久之前的了,生下唯一后,黎婉出门哪来得及看册子,册子里边一页的右下角向上折起,黎婉扫了眼,是她上次看过的地方。
秦牧隐躲过她手里的书,指腹摩挲着她耳朵上的耳坠,“之前我送的?”第一眼被黎婉姿容惊着了没认出来,秦牧隐现在才看出这是他送的一套。
黎婉的目光从他手上的册子移开,点了点头,“紫兰说一直没寻着机会用,这次后便能拿回去压箱底了。”紫兰将东西收起来了,前两日说起今日唯一穿什么的时候紫兰才想起这个,拿出来给黎婉看的时候,盒子上蒙着一层细细的灰,要不是碰着黎城成亲,黎婉还真寻不着合适的机会穿戴如此隆重的头饰。
秦牧隐心底的酸意顿时消散不少,“我那边还有几颗宝石,不过还得等些时候,待全康有空了,叫他将东西送去铺子里给工匠们瞅瞅。”那两颗宝石大,给黎婉做首饰后还能给唯一做一套,他画的首饰复杂,做不做得出来都是个问题。
黎婉头上重,不敢靠在秦牧隐怀里,马车拐进黎府就能听到喧闹的说话声以及噼里啪啦的声响,掀开帘子,眼前白眼滚滚!鼻尖充斥着刺鼻的味道,鞭炮燃放的间隔短,黎婉担心唯一害怕,一脸担忧,“要不要将唯一接过来?”
秦牧隐掀开帘子,嘴角扬着和煦的笑,“老夫人心底有数,你别到了她身上就小心翼翼得没了主心骨,唯一胆子大!昨晚从床上滚下来都没哭,鞭炮声……”
语声未落便听到后边传来一声不同于说话和鞭炮燃放的声音——唯一洪亮的哭声。
秦牧隐身子一颤,嘴角的笑便僵硬在了脸上,“老夫人说我小时候乖巧懂事最是不爱哭了……”暗暗说唯一爱哭闹是随了黎婉。
黎婉不置一词,连着刘氏都捧场说她小时候爱哭,谁说话声音大了她都能哭上一会儿,刘氏抱着唯一最爱说黎婉小时候的事,黎婉想要阻止都无法,秦牧隐听说这件事了也很正常。
还好,没一会儿,唯一的哭声就止住了,黎婉踩在小凳子上,刘氏和黎忠卿站在门口,现在的时辰早,来的宾客不多,黎婉刚下地,刘氏已经牵起她的手,第一句话便是问道,“唯一呢,我好像听着她哭了。”
黎婉指了指后边,“老夫人带着,可有人来了?”
起床起得早,忙活一通晚了,黎婉喝了碗粥就来了。
刘氏点了点头,“秦尚书府的人已经到了,你大堂嫂说趁着宾客都还没来,能与你说说话,我叫她们在你的院子里坐着,你与她们聊聊吧,外边我还应付得来,等宾客多起来的时候我让人叫你。”
黎婉左右看了眼,发现最前边停着一辆最普通的马车,车夫正牵着马车准备转去后边,黎婉好奇,“那也是客人的马车?”黎府与方府不同,这两年黎忠卿受宠,官职平步上升,结交的多是些达官贵族,灰白色帘子的马车能出入黎府,着实不同寻常。
刘氏心底叹气,摇了摇头,“那是你外祖母的马车,今日毕竟是你二弟大喜的日子!她一个人住在宅子里,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刚开始的时候吵闹不止,后边,好似成了哑巴,逢人都不说话,我与你爹商量,今日请她来……”
黎婉祖父祖母早早的死了,子孙成亲,有老人震着说是福气,黎婉点了点头,“来了就来了,不过,娘,今日是二弟大喜的日子,你可得找人将外祖母看紧了,别倒时又闹出什么笑话来!”
刘氏鼻子一酸,点了点头,“我记着呢,进去的时候顺便去我院子看看你外祖母吧,毕竟,她生养过我……”
刘氏语气低沉,若不是瞅着时机不对,黎婉觉得她能哭出来,唯一啊啊的声音传来,刘氏移开头,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亲家母,您可来了,好些日子没见愈发年轻了……”
黎婉在旁边唏嘘,奉承的话信手捏来,刘氏这两年长进了不少,不过,她说的实话,老夫人保养得好,生病的时候脸上细纹深邃脸色苍白,身体好了再加上张大夫开的方子,容颜又回去了些,反过来看刘氏,这两年没多少操心的事,脸上水色好了许多,可早些年的操劳终究在脸上留下了痕迹。
唯一见着黎婉便贪着身子往她身上靠,腰杆都快弯到脚上了,秦牧隐直起她脑袋,“娘亲头上东西多,今日可不能捣蛋,傍晚就能见着你舅母了,乖乖听话。”
秦牧隐声音软,刘氏见怪不怪了,第一次听着秦牧隐与唯一说话,李氏以为秦牧隐中邪了,身材高大,面目清冷之人抱着一个孩子说软话哄她高兴,还扮鬼脸,刘氏当时受到的冲击太大,好些日子才回过神来,若不是忙黎城的亲事,她恨不得将秦牧隐说的那些话原话说出去,叫那些说秦牧隐残暴狠厉的人听听,她女婿,体贴着呢。
唯一撇着嘴,黎婉好笑,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唯一以为黎婉要抱她了,高兴的伸出手,黎婉摇头,“唯一乖,回家的时候娘亲抱啊。”
说了两句话,黎婉和老夫人进府了,黎威领着秦牧隐去了前边,“紫兰,你领着老夫人先过去,三老夫人候着了,我待会就来。”黎婉想起刘氏的叮嘱,先去看看林氏再说。
到了刘氏院子,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黎婉蹙眉,她让刘氏找人看着林氏防止跑出去坏事,刘氏也应下了,怎么会没人?走到门口,黎婉才看清了林氏的面容。
一双脸不复之前的的算计,布满了沧桑的皱纹,昏昏沉沉的眼再也看不出意思清明,此时,林氏坐在椅子上,与其说坐不如说是靠,整个身子软绵绵靠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盯着某一处,视线分散,难找到她看的什么地方,这样的林氏,别说闹事,能自己拿筷子吃饭已经是不错了。
她旁边站着位婆子,手里端着茶杯,轻声问她,“老夫人,可要喝点茶?今日二少爷大婚,到处都喜气洋洋,您啊,等着享福吧。”婆子跟在林氏身边好些日子了,以前不知道林氏是哪家的老人,前两日黎府管家来接人她才清楚了,林氏竟是黎府的老人。
黎婉站在门口没动,盯着林氏的一举一动,婆子的话说完,林氏没有丝毫反应,然后,那个婆子端着茶杯,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茶水凑到林氏嘴边,“啊,老夫人,张嘴,喝茶了,喝了茶身子就舒服了。”
黎婉蹙了蹙眉,婆子话里的意思林氏身子出毛病了?她上下打量了林氏几眼,确实,林氏整个身子好似都没有力气,因为,椅子的颜色与屋子里摆设的椅子不同,却椅子前边还装了一圈环形扶手,不像是给人扶着,很像是担心谁滑下去似的。
黎婉咳嗽两声,屋子里,喂林氏喝水的婆子手一顿,扭头,瞪大了眼,黎婉身后的紫薯皱眉,“还不快给大小姐见礼?”
黎婉抬手,走到林氏身边,林氏仍没有什么反应,婆子回过神,跪在地上,将茶杯搁在地上,双手撑地,“老奴该死,请大小姐恕罪……”
“起来吧,老夫人身子骨怎么样了?”黎婉以为林氏早就撑不过去死了,后来听刘氏说她活得好好的,没想到见面确实这样一副场景,距离她与林氏争锋相对的日子好久了,黎婉有些想不起之前的事情了。
婆子战战兢兢回道,“老夫人有时是清醒的能叫出老奴的名字来,不过,很多时候都像现在这样子,神思恍惚,眼睛对不上焦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黎婉心中恍然,明白在门口说起林氏刘氏为何那般神情了,林氏对刘氏不错,后边心偏向了刘晋元,然刘氏年轻的时候对刘氏不赖,虽想靠着黎忠卿,面上和刘氏母女情深,在刘氏心底,对林氏多少还是有感情的,人非早木孰能无情,纵然她,心底也有动容。
黎婉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才道,“你好生照顾老夫人,她离不得人,你若顾不过来,与夫人说,夫人会再找人伺候老夫人的。”林氏耀武扬威抠门算计的一辈子换来现在的样子,因果轮回的报应。
“老夫人很好伺候,吃饱了饭扶着她上床躺着就好,清醒过来会叫老奴到她跟前说说话……”婆子以为黎婉想听林氏的事,一五一十将老夫人平日的作息说了。
完了,补充道,“老奴没来过黎府,一时没认出大小姐,还请大小姐不要见怪。”婆子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因着女儿给人做妾被当家主母寻了由头发卖出来,黎府她是听人说起过的,尤其是黎府大小姐,嫁给了身世比黎府高许多的北延侯,夫妻两人感情深厚,北延侯为了她一辈子不纳妾,两人孩子的百日宴是在宫里办的,甚得皇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