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风景依旧,人不似昨年。清挽走得很慢,身后的人一群一群越过她走向前方,只有她不疾不徐,不快不慢,走得毫无心思。
她不想承认其实她已经在害怕。
为何不怕她心有所属,属的是他。一个女子,怎么会不害怕自己心属的男子同其他女子有一段传奇
她怕的不仅仅是他,她亦怕自己。
是的,她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一个女子。得不到,努力之后还是得不到,她便会放弃。她爱他,所以愿意为了这般爱去成全他。
如果这些爱恨交织,必须要一个人去成全,那就她来。
她想,再痛不过失去母亲之痛,她当年哭过之后能好好活到现在,那么如今,她亦能。
有人欢笑有人哭泣,人声喧闹,熙熙攘攘。一层一层,转向顶层。这或许就像人生,转啊转,转啊转,如果顶层不是自己所期待的那个人,慢慢转,不悲不喜的转,其实也能转完一生。只要没有期待。
只要没有期待。
而人,并不是非要期待不可的。路上风景何其之多,不入心,尚可入眼。
、又是一年白莲节下
又是那一刻。
清挽立在门边,手握住门把。
只要打开,光明与黑暗,天堂与地狱,立马分晓。
夫人
夫人
夫人
他当时温柔的呢喃,好似划过耳畔,如此清晰明了。
翩跹公子,温润如玉。才子佳人,碧偶天成。
夫君。
清挽笑了。
原来并不是这样。
哭过之后能好起来。只要没有期待。所谓的成全在她马上就可以打开门的此刻,统统都毫无理由的被推翻。她不想,她不愿,她不能。
怎么可能放得下呢。
看见他同其他女子站在一起,拥抱在一起,在一起。她嫉妒。
她很嫉妒。
只是她的骄傲束缚了她,所以她才装作不甚在意。可是心里面很在意。欺骗了所有人,可是欺骗不了自己。
清挽放下手,笑道:“走罢。”
她终究是赌不起了。
赌不起又何妨就让她怀有一丝希望罢。她已推开门,她已望见了昨年的他们。如此,便罢。清挽转身,一步一步向下往回走。白衣飘飘,素白如雪。
再转一个弯便要下了顶层,此时一阵风旋转而来,才被吹起的衣袂因为女子被裹入男子怀中而落了下来。
“怎的往回走”刚才温柔的怀抱像是幻觉,清挽抬眼,看见的是一脸分辨不出喜怒的顾南城,男子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又向小门走去,根本不等她拒绝。男子沉默不语走在前面,清挽被他牵着走在身后,一时无话。门打开,漫天烟火姹紫嫣红,乱了人眼。
站了一阵子,男子始终没出声,清挽忍不住侧头看他,男子抿唇望着烟火,心无旁骛。清挽动了动被握僵硬的手,男子侧过来看她,目光深不可测,“去哪儿”
清挽愣,没有反应过来。他奇怪的举动令清挽捉摸不透,女子不知如何答话。
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顾南城近身环住她的腰身,运起轻功,飞了下去。清挽一惊,本能的抱住他,头埋在男子怀中,紧张闭眼。风呼呼从身边刮过,底下此起彼伏的欢乐声还清晰可闻。足下几点,顾南城稳稳下落。还没等清挽放下悬挂的心,男子身形又是一动,抱住清挽向前飞去。
到了河边,男子放下清挽,立在一旁,并不作声。清挽亦立在他旁边,头一次觉得茫然不知该做什么。他莫名其妙将自己带到顶楼,又莫名其妙看了一会儿烟火,再莫名其妙将自己带到河边然后呢又站着
清挽默。这一切如此显而易见,可是清挽并不觉得是自己所想那般。若是未失忆前的顾南城做这些,她一定懂,因为他还爱着她,所以这一切的解释再简单不过旧时重现,还愿河神。可是现在不是,他已经忘了她,这些事,他不会记得,也不可能记得。
那么,之后该做什么
“站着做什么。”男子极其不悦的蹙眉,锐利的眼神射得清挽一阵心虚。
清挽无辜道:“夫君要清挽做什么”
男子责怪的神色只有一瞬,下一瞬间,他抿唇不语,走到一边摊上去,放下一锭银子,拿了一盏青色莲灯,走回来,递给清挽。“放。”
简单一个字说完后,便又是沉默。
清挽愣愣的接过,而后又毫无意识地点上火,放入水中。男子快速将它捞起来,眼含愤怒,直直望着清挽。清挽茫然道:“怎么了”
“写字。”言简意赅,好像不愿多说一个字。
“”发展到这一地步,清挽想不多想都不行了,“夫君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女子的语气,满含希冀,小心试探。
“没有。”
“夫君今日为何如此”
“我想。”
“”清挽知道,这个男子是失忆,不是智商变低。他不想说的话,十个清挽拐弯抹角都问不出来。索性她便不问了,素手一抬,题上了字。
重新点上火,放入河中。
青色莲灯同其他连灯一起,顺水东流,很快便消失不见。清挽望着渐渐远去的莲灯,站着不语。
身后的男子目光划过一丝温柔,转瞬即逝。
当他们两人一起回到府中时,府上众人表情各有不同。最夸张的莫属白桑桑了。那一幅“哦哦哦”的表情看得清挽想不脸红都不行。许樱苏一脸“你又失约”的委屈模样,清挽同样委屈的望着他,这些事情都不是她能决定的呀。司徒瑾还是一脸淡笑,妖娆风情,媚世无双。叶归晚面无表情,看见两人一同进屋,转身便回院子了。
一叶落而知秋。府上的人都以为丞相大人与丞相夫人算是和好了,萦绕在丞相府上的低气压稍微散开了那么一点儿。
南向一句“今日不早了,大家都歇着吧”便打发了所有想看后续的众人,一干人等只好不甘心的各自回房了。
清挽回到房中,还未从今天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昳华。昳华
今年的还愿,便如此简单的成了真
他来,他带她去放莲灯,他们回家。
仅此而已。路上话不多,应该说是一路沉默。什么都没发生,任何的小情愫都没有产生。他沉默带她而去,而后又沉默带她回来。若说这便是还愿,是否太草率了一点儿况且,他为什么在今日做这些事,目的为何,一切都还不得而知。
这算还愿吗
昳华,清挽,白头到老。每年此时,还愿河神。
他没失约,她亦还在。
这应该是罢。
清挽笑。心中暖融融一片。夫君,夫君
清挽合眼就寝,心中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并不曾睡着。闭眼假寐间,门扉处有细微的响动,在沉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是开门的声音。
才察觉到有人清挽便感觉一群人近了身,感觉到帘帐被拉开。
一人低声问道:“可是这女子”
“应该没错。白衣,容貌上乘。”另一人低声回道。
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可是我听闻这南相夫人亦是喜穿白衣,容冠天下。这南相大人宠妻如命,咱们可别绑错了人惹怒了南相”
之前的男子立马反驳道:“错不了。你见过谁宠妻如命还两人分房睡的”
女子略一沉吟,想想也是觉得有道理。做了一个“上”的手势,两个黑衣男子拿出黑色的一块布,捂住清挽的口鼻,清挽只觉一阵异香冲上脑门,头一晕,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一男子扛起清挽,三人轻悄悄打开门,丹田一沉,朝屋顶飞去,几个跳跃间,便不见了人影。
而另一边叶归晚房内。安静得不像话的女子明显是中了迷烟。女子衣衫稍显凌乱,一枚玉玺被一黑衣男子握在手中把玩:“是了,就是她。”正当三人准备动作,门外天空倏尔亮了一下。
三人一愣。
“他们已经得手了”
那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是谁玉玺怎么会在她那
“三个蠢货”一直立在旁边没有出声的男子目光如炬,声音一沉,“带上她跟夜鸢他们会合。”
他当时就不该太相信他们的办事能力。连西凉女王也会认错,算什么西凉国子民
“是”两人低头答道。手脚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扛上叶归晚,飞出门外,朝光亮出现处而去。
gu903();城外小树林里,三人远远便看见主子同左右护法朝这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