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么”小圆接过樱井明的旅行袋抱在胸前。
“当然啊,我相信小圆。现在往贵宾车厢出发吧,别走太快也别走太慢。”樱井明说。对的,不能走太快也不能走太慢,不能让执法人觉得这里出了状况。如果他们以为你是在逃走,他们会忽然现身发动进攻,那时候你会见识地狱般的血腥,但也别走得太慢,趁我还能保持最后一点人类的心
“学长要不要去贵宾车厢上洗手间我带你过去。”小圆说。
“不不,不用了,给你一个任务,帮我要一份抹茶冰淇淋。”樱井明微笑
“明白啦出发,目标是抹茶冰淇淋”小圆也笑了起来。
她背着heokitty的背包,抱着樱井明的旅行袋,雀跃着走向车厢的尽头。樱井明目送她穿越一道又一道阳光,阳光中灰尘轻舞。车门关上了,隔绝了樱井明看向女孩背影的视线,樱井明从桌下抽出利刃般丑陋的爪挥了挥,向这辈子也许唯一一个可怜过他的女孩告别。
我很害怕啊很想抱紧你要一点温暖你知不知可我不能,一问我已经没有一双可以拥抱人类的手了。
“出来吧。”他把那双凶器般的利爪平放在小桌上。
樱井明平生第一次闻见了执法人的味道,出乎意料的清淡,就像清酒。
车门打开,戴穿黑色长风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在前排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背对着樱井明,自然得好像他就是这节车厢的旅客似的。阳光照亮了男人的半边身体,他手中握着一个打开的证件夹,证件夹上别着一枚金色徽章,徽章上是巨蛇缠绕着世界树。男人手上戴着一枚龙胆纹的银戒指,那只手中提着一柄红鞘的长刀。男人把刀靠在车座旁,戴着银戒指的手按在刀柄上刀被缓缓抽出有合拢,刀铭“蛛蛛山中凶祓夜伏”。那是柄古刀,遍尝过人类和异类的鲜血,刀锋的弧线却那么优雅漂亮。男人用拔刀的声音打断了樱井明沉重的呼吸声,此刻车厢后排座椅上的樱井明已经无法被看作人类了。青色鳞片从他的手背覆盖到大臂,与身体极不相称的巨爪下垂拖在地面上,片刻之前还清秀的脸上跳动着蛇一样的青色血管,赤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斗志。
“一个人旅行到这么远的地方真是不容易啊。”男人轻声说。
“你是谁”樱井明的声音浑浊嘶哑。
“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执行官。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也是最后一次了。向你宣布本家的判决,你将被抹杀。你没有必要抗辩,因为不会有人听。”
“我不会抗辩,我已经习惯了,我说的话从来就没有人听。你们在调查表上填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说我是绿色的我就是绿色的,你们说我是红色的我就是红色的。”
“我不想说同情的话,因为我的同情对你来说丝毫用处也没有。”源稚生说,“你不该接受那份礼物,那种药被称作那个什么鸡尾酒,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么它的本意是土制燃烧弹,芬兰人把它投向苏联人的坦克来宣泄愤怒。这种药也只能用来宣泄你的仇恨,它会把你的生命在短瞬间燃烧殆尽。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安全的进化,人就是人,不可能变成龙。”
“但我很快乐。”樱井明仰起那张森严可怖的脸,发出满足而扭曲的笑声,“至少在我逃亡的15天里,我有过自信和快乐。”
“就算你把虐杀女人称作快乐,15天的快乐抵得过你的一生么”
“你是执法人,你永远不会懂。因为我的一生一文不值。”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放那个高中生离开一路上你没有放弃过任何猎物。”
“因为她长得太恶心啦,”樱井明笑,“吃下去会影响胃口的”
樱井明放过绪方圆大大出乎执行局的预料,那个猎物原本唾手可得,就算不猎取也能留在身边当人质使用,但樱井明居然放弃了。根据岩流研究所的结论樱井明的进化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残存在樱井明意识中的人类意志已经很薄弱。他已经化身为狂暴的野兽,具备动物般的嗅觉和残忍的杀戮心,嗜血,对女人的欲望热烈如火。但是这只野兽居然会主动放弃猎物,而且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要把猎物诱到自己的陷阱里去,可见他对猎物有着强烈的欲望。
什么东西能让一只野兽放弃自己最为蓿迷的东西呢但时间所剩无多,不容源稚生继续发问了,失去动力的车厢滑行着减速,最后停在了峡山大桥的中间。这里就是执行局选定的处刑地。
峡山火桥是一道跨度1200米的铁路桥,桥下是刀劈一样的裂谷,裂谷中有瀑布流过,裂谷上方是漫山的樱花,是这趟旅途中著名的景点。这是完美的处刑地,没有任何逃生通道。乌鸦和夜叉守住铁路桥两侧,下方是超过百米深的裂谷,即使是a级混血种跳下去也必死无疑。即使樱井明跳崖,还有乌鸦。在崇尚刀战的本家中,乌鸦是例外的神枪手,樱井明在下坠过程中就会被乌鸦轰碎脑颅。
留给源稚生的时间不多,13分钟后下一班火车就会经过峡山大桥。源稚生盯着手上的银戒指,缓缓地抓紧了刀柄。对于暴走的a级混血种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表面上看起来放松,其实他一直都通过银戒指的反光锁定了樱井明。他知道以樱井明此刻的血统,不动则已,一旦动起来就是一道惊雷,顷刻之间就会判定生死。
“我不后悔杀了那些女人。”樱井明的声音异常地清晰,完全听不出疯狂,“反正痛苦的是她们不是我,恰恰相反我还很满足。我是自己选择那种药,自己把药一针针地打进自己身体里的,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就算你站在我面前拿刀指着我,我还会给自己注射药物。如果不注射那种药我什么都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我被人类驱逐到了悬崖边,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掉下去。我逃亡了15天,一路强暴女热本杀死她们,这,15天里我都是活着的,我这辈子只活过那15天。”
“但很多人为你死了,没有人有权为了自己而去夺取别人花下去的权利。”源稚生说。
樱井明说出这些话源稚生并不意外,一个堕落者就该这么说话。堕落者无视人类的道德和法律,只追求欲望和暴力。他们的话看似不可理喻,但其实遵循着族血腥的逻辑。
“你们这种人不会理解的,一辈子没有见过光的蛾子,遇到火就会扑上去。烧死别人无所谓,烧死自己也不可惜,烧掉整个世界都没什么,只是想要那光”樱井明伸出手在空气中虚抓,仿佛他面前站着什么鲜活的影予,他想把那个人搂在怀里,
“这是一只蛾子对光的饥渴啊。”
源稚生忽然明白,樱井明瞎了。那个什么鸡尾酒的强烈副作用就是摧毁视觉,在最终的进化中,樱井明的瞳孔被药物摧毁了,眼睛里空荡荡的。
“如果黑暗中的蛾子曾经体会过那么一点点光,它也不会不惜把整个世界都燃烧起来,只为了让自己暖和起来。你说对不对源稚生执行宦。“樱井明轻声说。
这时落樱如阵雪般从窗外飘过,阳光中花瓣的颜色薄如褪色的最纯。源稚生有一秒钟的失神,他在樱井明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异样。那个关于蛾子和光的碧玉太过深邃,像是樱井明能说出来的话,樱井明的语言能力很有限,一个看日剧学说话的人能有多好的修辞水准但那个比喻就像俳句和诗,透出霜般的悲伤。源稚生隐隐觉得樱井明是在复述另一个人的话,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他再次看向银戒指,里面已经没有了樱井明的影子在这个绝不会有逃生通道的处刑地,死囚却如蒸发般的消失了
源稚生不假思索地起拔刀出鞘,挥舞成园这柄古刀出鞘时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刀鞘中炸响,刀光呈现古怪的青色,源稚生拔出的好像不是一柄刀,二十一到空虚的寒气
与此同时,仿佛有一轮金色的太阳笼罩了他,他站在辉煌的日轮之中之如同金刚降世,鼓捣切出弧线便是日轮的边缘
刀刃上流过一连串火花,那是樱井明的利爪和古刀的刀刃相切。樱井明足从车顶壁上坠落的,畸形的爪抓向源稚乍的头顶,进攻的意图显然是想把源稚生整个头颅从脖子上拔下。在短短的几秒钟里,龙化的樱井明贴着车顶爬到了源稚生的上方,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源稚生近乎完美无缺的一刀本课以临空把樱井明斩作两半,但樱井明用那只布满鳞片的爪生生地捏住了古刀的刀刃。他竟然以刀刃为支点凌空翻转,用另一只巨爪刺向源稚生的喉间。这足野兽的攻防,每一击都以置敌人于死地为目的。
源稚生振开风衣,从后腰间拔出短刀,又是那不可思议的金色阳光笼罩了他,短刀刺穿了樱并明的爪。源稚生飞身而起,以膝盖磕在樱井明的胸口把他击飞,借着樱井明后退的力量把短刀拔了出来。
樱井明撞翻了几排座椅滚入角落,但还没有容源稚生跟上去补刀,他已经再度暴起,利爪已经刺穿了两人之间的重重椅背,直刺源稚生的心脏。源稚生双刀十字交叉格挡,同时后退,但樱井明连续穿刺摧枯拉朽,利爪牢牢锁定了源稚生。他畸形的爪锋利到能够切割金属的程度,源稚生只有双刀而樱井明等于提着十柄长短刀,这些爪展开的时候空气中尽是刷刷的风卢声。
利爪洞穿了车厢的铁皮,终于被锁住了,但樱井明没有感觉到刺中人体的快感。从车厢这一头到那一头的冲锋中,占刀和利爪几十次相切,最后源稚生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但就在樱井明狂喜地挥出致命一击的时候,源稚生消失了。源稚生消失的时候樱井明感觉到眼前有光,仿佛日出。
“原来你是天照命,”樱井明嘶声说,“他们说过,执行人中,有一个天照命”
源稚生从车尾缓缓走来,右手长刀左手短刀,黑色的长风衣敞开,衬里上是一幅
盛大至极的浮世绘,巨人的尸骨躺在大地上,清泉流过尸骨的左眼,从里面生出赤裸的女神,她披着自己金色的长发为衣,手捧太阳。此刻外面正是落日时分,夕阳日透过车窗照在源稚生的风衣衬里上居然反射出朝日般的辉煌。每个执法人都有不同的西装衬里,而源稚生总是紧紧地裹着风衣仿佛畏寒,显得像个保守的学究。这是因为他绚烂起来的时候,会光照大干世界。
“天照命你是天照命”樱井明咆哮。
“我说了我叫源稚生,源氏家族只有一个人,所以我也是源家家主”源稚生淡淡地说,“所以我也是天照命。放弃吧,你没有机会。”
”你是天照命又怎么样樱井明低声说。
源稚生皱眉。
“他们都说天照命会让每个人看见阳光,可我们这种生在黑暗里的蛾子”樱井明狂笑,“只会被你的阳光烤成焦炭”他旋转起来,巨爪上带起死亡的寒风。这足困兽的死斗,樱井明忘记了一切,沉浸在无穷暴力带来的快感中。
乌鸦蹲在铁轨上抽烟,欣赏着绵延的远山,手里提着加长枪管的重型手枪。夜叉正提着裤子对着深谷撒尿,他似乎很喜欢欣赏自己的体液坠入深谷时划出的弧线。而就在他们身边,车厢剧烈震动,里面传来刺耳的切割声。锋利的武器从内而外把车厢切得伤痕累累,这种老式车厢所用的钢材质地优良,用电钻都很难打孔,源稚生和樱井明居然能用刀和爪把它切开。鸟鸦有些庆幸自己把车厢两侧的门都锁死了,否则一旦樱井明冲出来,靠他和夜叉联手都未必拦得住,没准还得跑步追杀,那就太累人了。
“你查过当地的旅游资料么听说本地的特产是用寒泉酿造的米酒,温泉也是一绝,深冬时候猴子经常冷得受不了,就下山来和人一起泡温泉。”乌鸦说。
“不知道解决了这个樱井明,少主能不能放我们两天假在这里泡泡温泉,也许小城里的女人对我们这种从东京来的猛男特别热情也说不定。”夜叉龇牙。
“听说北海道这边还有男女共浴哦。”
“我也听说了,不过也有人说现在还洗男女共浴的都是胸部下垂的老太太,想不到乌鸦你对老女人有特殊的爱好。”
车厢剧震,车顶坍塌,瞬间之后车体又像气球那样膨胀,玻璃碎片飞射,扭曲变形的窗口中喷出灼热的气流。
“不不,我还是喜欢小麦色的元气少女,唯一钟情的老女人是你妈妈”乌鸦双手抱头免得玻璃碎片扎穿他的脑门。
“这可不好,我没有告诉过你我老娘已经死了很久么我五岁的时候老爹捕出轨爱上了一个吧女,老娘骑着摩托车冲进那间酒吧,把一捆扔到了吧女唱歌的舞台上,把她炸成了几万视厅把事件定性为极恶杀人,法官判了她死刑。你要想跟她一起共浴,得去地狱的硫磺泉了朋友。”
“想不到你母亲居然是这样贞烈的女性,这倒叫我敬而远之,我也不能只钟情她一个人啊。”
“我跟你说,父母双亡是世界上最好的事,这样你可以随便骚扰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在外面打了人对方家长也找不到人告状,所以你看,小说里的剑侠很多都是父母双亡的。我生来是个要当剑侠的人啊”夜叉叼上一根烟,“就是偶尔觉得有点孤单,不过孤单起来你就会觉得自己越发地像个剑侠对不对”
“你最近是读书了么你说话越来越像个哲人。”乌鸦耸耸肩,“你刚才只说你贞烈的老娘被判了死刑,你父亲怎么死的”
“哦,我忘了一个细节,当时那个吧女正坐在他大腿上唱歌。”
的聊天内容全无营养,他们只是在打发着时间,顺便等源稚生。源稚生执行裁决的时候总是这样,把猎物诱入陷阱,孤身走进去,从背后锁上门。乌鸦和夜叉只要带着尸体袋在外面等着就好了,几分钟之后源稚生就会出来,把染血的刀扔给乌鸦说擦干净,神色有些厌倦。渐渐地乌鸦和夜叉就习惯了,等待源稚生的时候聊聊女人或者吹吹牛,不想太多。就像等上厕所的同伴,你进去也帮不上忙,反正同伴迟早都会出来。虽然这次的战斗拖得长了点,但他们并不担心打开车门出来的会是樱井明。
他们跟随源稚生都有些日子了,清楚这位年轻的执行局局长有多强。传说中的天照命,那是何等可敬可畏的血统。
“已经过去六分钟了,少主居然还没有解决目标。”车厢的阴影中传出声音。
“樱你换好衣服了么如果还没换好的话我们能不能偷看啊”乌鸦淫笑两声。
“你们不是偷看过么反正你们什么也看不到。”阴影中的人说。
校服和白色袜套被人从阴影中扔了出来,接着走出来的是浑身黑色的绪方圆。但她已经不再是绪方圆了,气息交了,连带着容貌也变了。十分钟前她还是十八岁的高中女生,此刻把头发束成长长的马尾辫,她的年龄骤然变为二十多岁,不再是甜美可口的猎物,而是散发着隐隐寒气的刀。在樱井明看来,如果小圆懂得化妆懂得穿些性感的衣服会更加诱人,但他完全没有想到少女清澈透明的肌肤其实就是化妆后的效果,“绪方圆”真正的肤色素白得像雪,没有什么血色。执法人矢吹樱,从一开始她的任务就是控制住目标,避免他伤害周围的乘客。在樱井明沉浸在小圆和小黏的故事里,觉得自己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温暖拥有了同类的时候,他却不知道绪方圆有几十种手段发起进攻,如果遭到樱井明的进攻也有几十种手段自我防卫。樱井明如果真的撕裂“绪方圆”的校服,看到的绝不是少女的胴体而是无数的刀锋。
“樱你总是这么小心,从来不给我和乌鸦偷看的机会,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法保持对你的幻想了。”夜叉上下打量樱。
樱井明一直误以为“绪方圆”穿着黑色丝袜是为了御寒,此刻樱脱去校服和袜套露出了这件衣服的真相,它是一身黑色的连身甲胄,用特细纤维和金属丝混合纺织,就像第二层皮肤一样紧贴身体,要害处插有防护钢片和各式刀刃。樱总是穿着类似的甲胄,有的甚至和皮肤颜色完全一样,所以即使她脱去衣服,乌鸦和夜叉也只能欣赏一下她的曲线而看不到皮肤。
“正是这样我们才需要想象啊朋友。”乌鸦闭上眼睛两根食指抵着太阳穴,“想象力想象力想象力啊即视感樱是个非洲来的女忍者,她的皮肤是黑色的,很滑很嫩哦,上面抹满白色的奶油”
“想象的力量居然强大到这个地步我现在有点理解那个疯子为什么会放过樱了”夜叉闭上眼睛露出的笑容。
樱不再说下去了,坐在铁轨上收拾校服和袜套,把它们和手工陶的骨灰盒以及小猫发饰卷在一起,塞进标号为“13”的塑料袋。樱井明看到手工陶的小猫骨灰盒就打消了对樱的怀疑,但他不会想到作为忍者,樱有几十套随时可以使用的身份,简单更换发式和妆容就可以把她的年龄降低或者上升十几岁,当然世界上也并不存在小黏这只猫,这些是樱早已准备好的台本,一个人骤然想伪装成另一个人总会露出破绽,但忍者会长年累月地幻想自己身体里生活着另一个人,不断地增加细节令她丰满动人,“绪方圆”就是这么成型的。
从一开始樱井明就低估了执法人,在这个已经存在了上百年的暴力机关面前,他只是个低能的孩子。历史上执法人处决过远比樱井明狡诈凶狠有经验的目标,积累下来的手段是樱井明那种智力平平的人用一辈子都无法领会的。
车厢的震动停止了,车门打开,浓重的烟尘中走出了源稚生。
夜叉和乌鸦吃了一惊,以往源稚生走出来的时候最多是神色疲倦,身上总是一尘不染,但今天他的长风衣上满是裂痕,沉默中的厌倦之意比以往重了许多倍。
“少主没事吧”樱问。
源稚生摇摇头,他用白色的手帕裹住了占刀的刀柄,把刀递给乌鸦:“上面是猎物的血样,收集一些,其他的擦干净,然后用火烧一下刀身。”
乌鸦小心翼翼地接过古刀,刀上沾染的血液近乎黑色,正在缓缓地冒泡,像是在起某种化学反应。
“夜叉你处理后事。”源稚生叼上一根烟靠在栏杆,抬头望着天空出神。
乌鸦就地蹲下开始清洁古刀。这种级别的武器都是有编号的炼金武器,对付混血种往往比子弹还要管用,每次用完都得清洁保养。把那些黑血擦拭干净之后,他用喷枪迅速地燎烧刀身,以免樱井明的基因残留在金属纹路中。最后用手指试了试刀锋精磨的刀刃还是平滑如镜。乌鸦满意地吹了声口哨收刀入鞘。
“他最后的表情很解脱。”过了很久,源稚生轻声说,。想必是觉得自己放了你一条生路,终究还算个人。”
“他还想当个人么注射那种药剂的目的不是进化成龙么”樱淡淡地说,她知
“很多人都会对自己的过去又厌弃又恋恋不舍吧”
“他还只是个孩子。”
“嗯,只是个孩子。”
“他很爱你吧生命的最后一刻,忽然遇到了能理解自己的人,还是那么清纯的少女,心理学上说这时人会特别容易陷入爱情。真正的一见钟情,甚至愿意牺牲自己肮脏的人生换取你干净地活下去。”源稚生说,“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否则他为什么要让你走他不缺乏杀人的胆量,此前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猎物,每个猎物都死了。”
“这可以看作另外一个解释吧。”樱递上一本厚厚的练习本,“他最后把他的旅行袋交给我保管,他说自己要去小樽埋葬一位朋友,但旅行袋里只有这个练习本,是本小说,他自己写的小说。”
源稚生翻开练习本,每个角落里都写着蓝色的钢笔字,还有用钢笔绘制的漫画,冒险少年扛着一人高的巨剑,大腿上绑着附魔的短枪,背后站着高大的黑暗神明;还有带日本刀的马尾辫少女,脚下踩着滑轮。这是一个冒险故事,关于光暗之子樱井明的冒险故事,他给自己的刀起名叫碧蓝审判,那柄附魔的短枪叫末日彼端,他的航线就是打开苍天航道的大门开辟星海航线,为此他不断地磨炼自己以打败封印苍天航道的武神法因明。他在漫长的旅途中遇见了无色精灵使蕾拉g奈美,和这个马尾辫带刀少女结下了命运的羁绊
“真是个中二的故事啊,他自己是男主角”源稚生不想再看下去了。
“看样子前后写了十几年,不久之前还在写,他的中学二年级一直持续到二十三岁。”樱说。
“15天里走了那么多城市猎杀女人,只带着这么一个练习本,是不舍得丢掉还是想去很远的地方埋葬掉过去的自己呢”源稚生点燃那本练习本把它丢出铁道桥,看着它坠落着化为燃烧的花,“别多想这些无关的事,我们只是执法人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我们不用试图去理解猎物,我们又不是野兽,怎么知道野兽怎么想”
他顿了顿:“只有生在黑暗里的蛾子才会知道黑的恐怖吧飞在阳光里的蝴蝶,永远都不能明白。”
鬼这家伙死得还很安详,不过车厢里可像是被炸弹炸过。”夜叉拖着黑色的尸袋出来
“少主去过小樽么沿着铁轨一直往前就能到,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山里有镰仓时代的佛寺,米酒和温泉都好,还有肌肤很细的女孩子常去的共浴温泉哦”乌鸦故意把小樽说得更加美好一些,想争取在小樽度个短假。
“可我刚才听你说如今还洗共浴温泉的都是胸部下垂的老太太了。”
“怎么会”乌鸦急忙否认并摸着自己的胸口,“有这里非常挺拔的少女”
“刚才你和夜叉两个人说的,还有夜叉的老娘什么的。”源稚生说,“你有过休业旅行么”
“国中还没有上完就辍学了,所以没有什么休业旅行。不过也没什么必要,休业旅行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跟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在旅途中增进感情么运气好就可以在旅途中得手”乌鸦说,“我辍学就是因为我在班花身上得手了。”
“有时候真不知道猎物是恶棍还是我们是恶棍啊。”源稚生淡淡地说,“那就来几天休业旅行式的休假吧,我们去小樽看看,樱你喜欢铁路么”
“铁路”
“我喜欢铁路,你沿着铁路走,在尽头肯定能找到一座城市,或者其他什么有人的地方。不像鸟飞在空中,甚至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有目的地。”源稚生说。
“处理完毕,”夜叉在尸袋上加了封条,“各种证件都在他的口袋里,我都销毁了。我在车厢里放了二十加仑煤油,绝对能把它烧成一个漆黑的铁壳子,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
“通知驻北海道的部门,把尸体送回东京岩流研究所解剖。下一列火车还有三分钟到,手脚麻利一点。”源稚生说。
“明白”夜叉和乌鸦翻身跳上车顶。狂风从天而降,巨大的工程直升机从山背后升起,飞过来悬停在铁道桥上方,扔下带吊钩的钢缆。固定好两个吊钩之后,夜叉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松手让烟头从天窗坠入车厢,在冲天大火燃烧起来的瞬间,他和乌鸦飞身跃起。风压骤然加大,工程直升机把车厢吊离了铁道桥,然后松脱铁钩让它坠入山谷。燃烧的车厢砸在山岩上翻滚着发出轰然巨响,惊起了林中栖息的鸟群。四位趴在铁道桥的栏杆上俯瞰,浩荡的风从北海道的群山之间吹过,山坡上的植物如少女多层的裙摆那样历历翻动,颜色从青黄到翠绿。“其实乌鸦不说我也想休个假累了很久了。”源稚生轻声说。
“哦耶休假休假休假”夜叉和乌鸦攥拳。
这时候源稚生的手机响了,源稚生看了一眼进来的短信。
“学院本部的人不日将抵达东京,政宗先生召唤我们。休假取消,”源稚生扔掉手中的烟蒂,“立刻返回东京”
细雨落在山中,松风仿佛海潮小屋中透出炙热的火光,铁锤敲击钢铁的声音清越绵长源稚生推开门,穿着白麻衣的老人正在炉边锻打一条刀胚,火光四溅。
“我还以为你会在办公室等我,本部的人要来,你还有闲心来山里的刀舍打刀”
源稚生脱下衣服挂在火炉边烘烤。
“中国古人说,山嘣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与左而目不瞬。剑圣宫本武藏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临敌的时候应该保持自我,如果被敌人的节奏调动了,自己就会露出破绽。”老人把刀胚重新插入炭火中“你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来说本部的事。你旁边就有关西烧酒,喝一口取暖吧,这个春天真是多雨,冷气都沁到人骨头里了。”
老人转头看见源稚生一边喝着酒一边盯着炉火出神:“你从小喜欢看我打刀,可惜这些年也没能打出什么好刀来送给你。”
“我只是喜欢看火光,觉得温暖。”源稚生说,“喜欢好刀的话,家族的刀剑博物馆里有的是,为什么还要自己打”
“造刀是日本的国术啊,日本刀和大马士革刀、克力士剑并称世界三大名刃。可大马士革刀和克力士剑都诞生在有好铁的国家,伊斯兰人的国土浩瀚,优质铁矿任他们掘取,所以就冶炼出玛瑙般美丽的熔炼花纹钢;马来诸岛上有很多陨铁,陨铁是天赐的合金,蛇形克力士剑其实是靠陨铁来打造的。可日本不同,日本是个贫瘠的国家,没有好铁矿,连优质的煤都没有,刀匠们只能用紫薪和槲木烧成炭,再用炭来炼铁。这种炭只能炼出粗糙的海绵铁,只有靠千番锻打令铁与炭最终达到平衡。所以日本刀的锋利,在于刀匠每一锤砸进去的心意。当武士挥舞这些刀对敌人闪电一击的时候,刀匠砸入刀身中的千万锤都一起发动,带起赫赫的风雷。”
“你把打刀看成修行。”源稚生说。
“什么都是修行,一茶一饭一花一叶都是修行,你执行任务也是修行。”老人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樱井明的事我听说了,你做得对。”
“老爹你当年也处决过不少类似的人吧眼睁睁地看着血流出来,红得刺眼,有没有心软过”
“开始有过,后来就渐渐地淡了。那些堕落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死侍,唯有抹杀。既然免不了杀人,就把杀人也看作修行吧。”
“一旦堕落就人间失格”
“是的,对于混血种来说世间有两条路,人的路和龙的路,走上龙的路就是堕落,堕落者,人间失格。”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那种名叫那个什么鸡尾酒的基因药,样本已经交给岩流研究所分析了。虽然副作用明显,但它确实能激活龙血。历史上不少人追寻过纯化龙族血统的进化之路,但很少有成功的案例,如今小山隆造居然能用基因技术强制进化,这么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真正的血统纯化药。到时候有多少混血种能够抵抗它的诱惑呢”
“这不正是猛鬼众渴求的么他们早己厌倦了自己人类的身份,日夜盼望着进化为龙。”
“查不出是谁购买了那个什么鸡尾酒的配方,猛鬼众的嫌疑很大。”
“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下去。禁忌的门是不能打开的,那后面藏着的绝对不是天堂而是地狱追求龙的力量,必遭龙的吞噬”老人声如沉雷。
“明白”
“执行局和你个人最近在家族的地位都在上升,很欣慰。这样我就能放心的把大家长的位置传给你了,别放松啊孩子。”
“你辛辛苦苦经营到今天的家族,真准备传给我”源稚生没有流露出丝毫欣喜。老人不解地扭头看着源稚生:“你是蛇岐八家的少主,少主就是大家长的继承者,我不传位你传位给谁而且你是怀着天照之命的男人啊。”源稚生沉默了很久:“我对黑道大家长的职业没什么兴趣,你就不怕我把家族解散了解散了家族我就能去法国了听说那里是混吃等死的好地方,我从网上认识了一个法国朋友,他在蒙塔利维海滩上有一个卖防晒油的小店,过得很自在。”
“那个著名的天体海滩”
“嗯,每年夏天他就去海滩开业,一夏天能看见几十万个赤裸的女人。他只戴着遮阳帽走在海滩上,提着装各种防晒油的木盒子,如果遇见身材好的女孩子他就过去赠送试用装。夏季过完海滩上渐渐人少了,他就锁上小店,去巴黎领失业救济,第二年再开业。”源稚生吐出一口烟,“那样的生活多好,睡觉时不用在枕头下塞着枪,喝酒能喝到烂醉。”
“厌倦了暴力么”
“那个樱井明对我说,生在黑暗中的蛾子,会不顾一切地扑向火,即便被烧死也无所畏惧,即便烧死别人也在所不惜。那是一只蛾子对光的渴望。”源稚生仰头看着空气中变化莫测的烟气,“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嘲讽,我真不敢想象一个堕落者敢嘲笑我但一路上我都在想他的话,也许我没有资格评论他的对错,因为我不是生在黑暗中的蛾子,我是见过阳光的蝴蝶。蝴蝶凭什么看不起蛾子呢只因为蛾子的鳞翅是灰黑的,而我们身穿彩衣么”
老人沉吟良久,叹了口气:“稚生,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一个背负天照之命的男人,是不该想那么多的。”
“天照之命么”源稚生摇头笑笑,“不说这个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告诉我学院本部来人的事。”
“今天下午接到正式通知。校长派了一个精英团队来日本,目标是海沟深处的东西。他们会用载人深潜器进行海底勘探,深潜器已经先行运抵东京港了。这是一次由学院本部主导的行动,深潜小组从本部直接派出,深潜器也由本部制造,执行部部长施耐德越洋指挥,诺玛全程监控。”老人说,“我们只是辅助和支持。”
源稚生吃了一惊:“本部几十年都没有插手过我们的事,这次怎么把手伸到日本来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日本海沟里可能有龙的胚胎这样的理由,确实足够让昂热把手伸到日本境内来。我们无法拒绝,除非我们能证明海沟里的东西不是龙的胚胎。”
人深潜器的话他们必然会发现神葬所”源稚生说,“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昂热决定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几十年来这个男人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们头,上,今天我们终于无法承受他的压力了。”老人凝视着炉火,瞳孔冉冉生辉,“趁这个机会永远掩埋掉神葬所吧,那里只是神的目地,神已经死了就让她永远作为骨骸存在吧绝不能允许她返回人世问,绝不能”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走出这。步我们就不能回头了,老爹你真的想好了么”
“人活在世上永远如临深渊,其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回头二字,最多也只是重新开始”
“各家家主能同意么”
“说服他们,这世上的任何征伐都是一个男人先站起来,然后一群男人跟着缝一巾向战场”
“老爹,这些年你一直对神葬所和猛鬼众怀着那么大的敌意,为什么呢”
“你是不是猜测我跟昂热羞不多因为笫一代狮心会的覆灭,昂热对龙腹怀着刻骨的仇恨,而我则不惜代价要把种葬所和猛鬼众都抹掉。”老人仰头灌下打口烧酒,“你错了,我对神葬所和猛鬼众都没有敌意,我要铲除他们,只是因为我想在我这一辈把蛇岐八家的悲运给掐断我的命没多长了,就让我死死地掐住悲运的魔鬼,带着它去死好了。就像很多年以前天照和月读做的那样”
“悲运么”
“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讲北欧神话,神话里说命运三女神纺出象征命运的丝线,把它拉长,然后剪断的故事。”
“记得,你那时候说真恨不得在命运女神的心口上刺一刀啊,这样那些女人就不能像摆弄玩具那样摆弄别人的命运了。”
“只是不甘心的话罢了,其实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有生就有死,因为有了相遇之美才有了离别之悲。”老人轻声说,“蛇岐八家的命运也是如此啊,那白色的皇帝缔造了我们又注定要毁灭我们。至今她的幽灵还在冥冥中注视着我们,穿着爬满蛆的尸衣,跳着招魂的舞蹈。她的后裔们注定要为了她的遗产而彼此残杀,世上总会有执法人和猛鬼众,年轻人们永远流着红得刺眼的血。”
“她就是纺织我们命运的人”
“是的,她虽然死了很多年,可仍旧死死地抓着我们的命运不放手你有没有想过要把命运的纺车砸掉连带着那个纺织命运线的白色皇帝一起粉碎”老人嘶哑地说。
“那样我们就能从那个悲运中解脱”
“我想这世上只有一个逃脱命运的办法,那就是变成命运本身成为纺织命运的人纺织蛇岐八家的命运,日本的命运乃至于世界的未来”老人轻声说,“这是没人做过的事情,我决定尝试。如果我成功了,蛇岐八家的后代将永远告别战争和流血,如果我失败了,希望你接受大家长的位子,继续引导这个家族,不要令我们的同胞失去希望。”
风在松林中穿梭,仿佛鬼啸,整个世界淹没在落雨的沙沙声中,此刻天地偌大,这间刀舍仿佛坐落在正中央,山中佛寺的古钟轰鸣。
“那就试试吧,尽我的力帮助老爹,先从说服其他家主开始。”源稚生怀抱长刀看着炉火,“听老爹你的意思,如果成功了我就能去法国了吧。”
“混账只是为了偷懒么”老人愣了一下,笑骂,“好吧,你说得也没错,如果成功,我们两个就都自由了,你去法国卖防晒油,我安然地准备去死。”
“嗨,别这样,老爹你还是个年轻的老头。”源稚生说。
“也对,我还能跟你一起去法国卖防晒油。”老人笑笑。
他从炉子旁抽出一个文件夹交给源稚生:“本部传真过来的履历,这次来日本出差的共有三个人,据说是昂热的王牌组合,轻易舍不得动用。”
源稚生翻了翻那些履历,不由得皱眉:“都是帮小孩子,校长在开玩么”
“确实是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但血统都很优秀,昂熟想必是考虑到接近胚胎的人必须有优秀的血统,否则胚胎用于保护自己的领域就能杀死他们。”老人说,“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相信昂热,他从不轻易看重一个人,也从未看错一个人。我会着手安排跟八姓家主的会议,我想让你去接待这些年轻人,赢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配合我们的计划。绝对不能让猛鬼众,接触到他们,从他们踏上日本土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必须被全盘监控和保护”“明白了,不让猛鬼众接触他们的最好办法是不是把他们关在本家的地牢里”源稚生挑了挑眉。
“别像以前那样虐待本部的人了。我的意思是让你想办法取悦他们,向他们展现我们好客的一面”老人苦笑。
“我们有这样一面存在么”
“好啦,别看轻本部派来的年轻人。他们是如今本部学院中最强的组合,而你是日本分部中最强的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是竞争对手。”老人抽出刀胚,刀胚烧红后的花纹像晚霞般灿烂。
“好吧,歌舞伎、av店、援交少女、情人旅馆总之在那些外国人眼里日本就是个放荡的地方吧给他们这些他们就会满意地竖起大拇指。我回去做点准备工作,”源稚生披上风衣,“哦对了,绘梨衣还好么”
“又做噩梦了。”老人喝了口烈酒,喷吐在红热的刀胚上,烈火升腾起来,他趁着火劲抡锤敲打,火光照着他苍老却肌肉分明的上身,浑如一尊铁铸的武士。
意大利,罗马,阳光充足的早晨。
郊外古堡中,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弗罗斯特正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银行家吃意大利风味早餐,席上谈笑风生。他们正在做一个220亿美元的计划,投资位于苏格兰北海的海底天然气矿,加图索家在去年年底获得了开采权。预计到2014年气矿上缴英国政府的税收会高达每年70亿美元,而加图索家的回报数倍于此,全世界各地的银行都希望投资这个项目从利润中分一杯羹。这顿早餐吃得雍容惬意。大生意就该这么谈,在弗罗斯特看来,只有小生意人才会在谈判中拍桌子瞪眼,真正的掌权者都是在云淡风轻的对话中就敲定了合作。
“关于那个波旁家族的私生子还有更精彩的故事,1732年他从没见过面的母亲那里承袭了男爵爵位,准备踏入上流社会,于是他”弗罗斯特整个早晨都在讲笑话,逗得那几个女银行家们哈哈大笑。
黑衣白衬衫的秘书忽然出现在让身后:“先生,有重要的消息。”
弗罗斯特笑笑:“帕西,在我们吃早餐的时候没有什么重要消息,餐桌上最重要的是奶酪。”
他可不想在银行家们面前失礼,堂堂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用得着在吃早餐的时候处理事情么世界是围绕着他们这些权贵转动的,即使世界要毁灭,在弗罗斯特吃早餐的时候也该暂停一下。
帕西居然没有退下,俯身凑在弗罗斯特耳边说了几句话。
“昂热这个的神经病”弗罗斯特怒拍桌子,震翻了奶酪碟,匆匆离去甚至没有向银行家们解释。
“有些紧急的事,是关于家族继承人的,非常抱歉打搅了各位用餐。”帕西鞠躬之后追着弗罗斯特离去。
银行家们相对沉默,没想明白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让弗罗斯特这么失态,还有弗罗斯特说的那个的神经病他们似乎也认识。
进入隔音办公室后弗罗斯特才彻底爆发出来,吼声的分贝数堪比喷气式飞机:“他怎么可以把恺撒派去执行那种危险的任务”
“去年家族试图罢免校长,我们和昂热的关系就等同于决裂,昂热再也不给我们留余地了。恺撒是学院的学生,按规定昂热可以派他去执行任务,我们无权过问。”
“可我们是他的家长我每年参加恺撒的家长会我有权过问他的安危”
“虽然这么说可能让您不悦,”帕西顿了顿,“但是您是代庞贝家主参加恺撒的家长会您有出席的权力但是无权叫停任务。”
弗罗斯特如被迎头棒击:“那那打电话日本分部让他们中止该项任务如果这一次他们帮助我们,会获得加图索家的善意和回报”
“日本分部应该不会听从,他们连昂热的命令都未必服从。”帕西说,“日本分部是半独立的机构,他们更像一个黑道组织,而不是学院的外派机构。”
“黑道组织”弗罗斯特大惊,“学院旗下怎么会有黑道组织”
“因为日本分部不是由学院建立的。上个世纪初,秘党领袖马耶克勋爵乘坐轮船到达日本,发现日本的混血种从事着非法的营生,也就是黑道。无论是妓女、鸦片还是军火,任何利润巨大的非法生意都被日本混血种操控着。他们在日本已经根深蒂固,秘党根本无法渗透进去,最终秘党跟日本的混血种家族谈成了合作,秘党不在日本建立分支机构,而日本的混血种家族会支持秘党开办的学院。他们每年都会往学院派遣留学生,这些人学成归国后组建的部门就是日本分部。他们有双重身份,黑道干部和学院的雇员。”
“昂热居然用教育经费搞非法经营贩卖鸦片”
“学院并不插手违法交易,违法交易是组成日本分部的家族控制的。那是日本黑道中最古老的家族,共有八个姓氏,合称为蛇岐八家,。蛇岐八家也不直接从事违法交易,他们是黑道的执法人,很多黑道帮会认他们为本家,接受他们的管理可以说蛇岐八家掌握着日本黑道的法律。”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庞贝家主是知道的,大概是忘记告诉您了。”
“忘记了”弗罗斯特目瞪口呆。
他承袭庞贝在校董会的席位已经有15年了,这15年里他一直相信自己大权在握,对于学院的事明察秋毫。直到今天他才恍然大悟,这间学院的结构简直就是颗洋葱,剥掉一层还有一层,外人永远难以触及真相而他就是那个“外人”更令他恼火的是庞贝,弗罗斯特也曾问庞贝要过相关文件,庞贝没有移交文件的理由是“你说的文件是指校董会开会时发给我的小纸头么”、“用其中部分折过纸船”,反正最核心的秘密昂热也不会留下书面记录至于小事不如不知道”。
“此外,日本分部是各分部中最平静的一个,从他们每年交给学院的年报看来,日本境内一切平安。可以确定的是,日本分部被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着,他们在黑幕下做的事我们不知道。”帕西说,“可以说他们是脱离学院独立运作的。”
“连线家主。”弗罗斯特定了定神,“他是恺撒的亲生父亲,以他的名义要求昂热暂停这项任务”
“在未来的一周内我们都很难和家主建立通讯,家主在西藏参加一个名叫心灵之旅,的慈善活动,要在喜马拉雅山麓的喇嘛教寺庙中过一周的修行生活。没有任何通讯公司在那里有信号,他也没带海事卫星电话,去那个喇嘛庙的唯一办法是骑马,但因为去年冬天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骑马进出一趟也需要一周时间。”
“他过修行生活他能受那种苦”弗罗斯特怀疑自己听错了。庞贝对起居条件要求之苛刻,是那种恨不得带着自己的床垫周游世界的人,没法想象他在西藏的喇嘛庙里怎么生活。
“好像是听讲座听到了一些双修、欢喜一类的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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