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美人(2 / 2)

锦衾灿兮 蓬莱客 1595 字 11个月前

阿玄一下被惊醒,抬头,见他坐在对面,两道目光冷冷地投向自己,忙打起精神,再次替他扇风。

“罢了,睡去吧!”

他淡淡地道,大袖一拂,背对她便卧了下去。

……

阿玄当然没有可以自己一个人睡觉的幕帐。

她卧在距帐帘门不远,那块他脚边的地方,不大也不小,正好可以容下她。

躺下去后不久,黑暗中,她便听到他发出的均匀呼吸声。

说也奇怪,片刻前,她还困的坐着打扇就能差点睡过去,此刻真的叫她睡,她却又睡不着了。

他的呼吸声明明和她隔了至少数尺的距离,听起来却格外的近,如同就响在她的耳畔,不断地吹着她耳垂上的茸毛,吹来吹去,吹个不停。

帐内闷热,躺下去没片刻,浑身汗更多了。

她愈发心烦意乱,闭着眼睛,开始数他的呼吸。

一,二,三……

她数到两百,非但没数来困意,反而惹出了内急。

小腹慢慢地涨了。她屏住呼吸,侧耳又听了片刻,确定他已熟睡无疑,慢慢地从卧毡上爬了起来,摸索着幕帐角,蹑手蹑脚地猫了出来。

钻出帐帘,迎面一阵夜风,整个人凉爽了不少。

……

阿玄向瞭夜守卫简单说了声,便朝不远处的一处土坡走去,藏在坡后,迅速解决了内急,转身来到了野河旁。

宿地傍水而起,数十丈外,便是这条野河。

满月高悬于顶,清辉曜洒若水,河面倒映了一片银光,夜风拂水,泛出粼粼一层微波。

阿玄蹲在水边,俯身撩水泼面,一阵清凉之感仿佛渗透入了毛孔,慢慢地入了肌肤的深处,感觉极是熨帖。

替那人打了一晚的扇,身上汗津津的。

阿玄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宿地,静悄悄无人,只有瞭夜卫兵几道模糊的身影。

她便沿着河边,又往前走了数十步路,停在一簇高及人腰的水苇丛边,蹲了下去,脱去外衣,洗去沾在身上肌肤的一层汗泥。又濯了足,正要穿回外衣,忽然感动脸庞微微发痒。

阿玄起先并没在意,只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手却顺势一滑。

她顿住了。

那层她早已经习惯了的附在她脸上的如同第二层肌肤的面皮,仿佛熟透了的果子,毫无预兆就这样顺着她的手,从她的脸上整张自然地脱落而下了。

一阵夜风吹过,身畔苇草簌簌地响,阿玄感到面庞凉飕飕的。

她呆住了。突然反应过来,再次摸了下脸。

触手柔嫩而光滑,犹如一只刚刚剥去了壳的蛋。

义父临走之前曾说过,在他去后半年之内,他施在她身上的异术就会自解。

义父去世后,她先是被发迁北上,再又到了庚敖的身边,中间一波三折,算时日,至今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五个月。

随着半年之期日渐逼近,阿玄也不止一次地想过,倘若哪日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她该如何自处。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竟比原本预料的要快,猝不及防,说来就来了。

长达数年的时间里,她早习惯了附着这张假面生活,此刻骤然没了假面,就如同没了能让自己躲藏的蜗壳。

面庞依旧凉飕飕的。阿玄不死心,又抬手捏了捏。

另只手上的那张面皮,还在随风晃荡。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身后渐渐传来窸窸窣窣踏着草丛的脚步声。

阿玄回头,看见一个男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月光照出了他的身形和面庞轮廓。

竟是庚敖。

阿玄吓的魂飞魄散,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几乎是出于本能,哗啦一声跳下了水,高声嚷道:“你不要过来!我没穿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