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时雨原本以为她和陆戈会这样一直走下去,顺其自然结婚生子,直到,今天看到了他手机里的这条短信。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雨,很冷,天气预报说近来会有小雪,然而迟迟未到。
陆戈交代,对方是他读研时的学妹,两人因为同个项目的原因最近接触的比较多。
说到这,他不自觉停顿,喉结滚动,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祝时雨太熟悉陆戈了,每当紧张和理亏时,他小动作便自然而然出来,吞咽喉咙眼神习惯往右边看。
她当面和陆戈提了分手。
向来沉稳淡定的人无意识深呼吸,陡然失手打翻了旁边的一个玻璃杯。
——“时雨,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已经把她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你别生气,求你接一下电话。”
祝时雨走在街上,周围人来人往的热闹,风从脖子里灌进来,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抖着手指给自己的直系上司发邮件。
“hans,非常抱歉,上次说的调职外地事项我这边决定取消,暂时留在总公司,短期内无变动。”
祝时雨拉黑了陆戈的所有联系方式。
大概是降温的原因,她那天走路回家受了寒,回来整整感冒了一周。
病好之后,当时的感觉也被冲淡很多,回想起来有些记忆都变得模糊,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噩梦。
工作依旧忙得不可开交,自从她上次外调的事情取消之后,领导重新把所有搁置的项目分给她。
生活一如既往,被时间洪流推着匆匆往前走,所有情绪淹没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
小时候她以为自己长大后会是拿着摄像机逐梦天涯的女侠,结果却只是一个每日困在写字楼里忙忙碌碌的打工人。
又是一个加班的深夜,出来路灯已经点亮黑暗。
夜冷得很寂。
祝时雨的手机很安静,从把陆戈拉黑之后,就没有人时刻惦记她发消息,两人分手的事情他似乎还没有和身边朋友说,这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
他不说,祝时雨也没有刻意同别人提起,上次见面后她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
日历上显示的是六号,这一天用标记打了个圈,祝时雨定定看了会,从通讯录调一个号码拨出去。
嘟声响了两下,被切断,没多久,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
“点点,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你妈妈心情有点不舒坦,我晚点再给你回过去啊。”
祝时雨垂下眼,平静地打字回复。
“好,你们也要注意身体,让妈妈不要经常生气。”
这样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工作的这几年,祝时雨和家里几乎是一个僵持的状态。
原本大学时还算勉强缓和的相处,又因为她再次的执意“追梦”,彻底破裂。
祝时雨当时先斩后奏入职了才告诉家里,那次事情,让他们整整三个月没有联系。
周珍不愿意接她电话,祝安远不敢明目张胆打给她,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偷偷给她发消息询问近况。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和家里的关系,慢慢变得冷淡疏离,从前那些和睦亲密的日子,回想起来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明天立冬,预告了许久的小雪终于如约而至,天空飘起来细细软软的白色雪花,在昏黄路灯下飘浮。
外面温度很冷。
祝时雨双手插进大衣兜里,仰起脸闭上眼,有微小的凉意融化在肌肤间。
又是一年冬天。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都工作四年了,然而遗憾的是,她好像没有长成自己希望成为的那种大人。
工作日照例繁忙,接到大姨电话那会,祝时雨刚好开完下午会议从办公室出来。
焦急慌张的声音穿透听筒,母亲突然心梗住院的消息就这样毫无征兆砸下来。
一直到请完假处理好交接事务,坐在回程飞机上时她都有种不真实感。
台城也早已降温,阴云密闭的天气,她进入病房,首先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人的苍白脸庞。
她老了。
这是祝时雨脑中涌起的第一个念头。
周珍要强了一辈子,在这个时候,也只是一个虚弱无力的老人,祝时雨这两年都没有回家,竟没发现她已经虚老成这样。
她早年生过一场大病,后来迟迟没怀上孕,有祝时雨的时候,也算是老来得子。
医院病房围满了人,祝家亲戚朋友众多,关系还算亲近,这会都在病床前看望,祝时雨一进来,就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一只手用力拉过她,祝时雨踉跄了下才站稳,她看到大姨责备的脸,出口是急忙埋怨的语气。
“小雨,你怎么这时候才来,我跟你说,这次要不是邻居刚好在家发现的及时,你妈妈人就没了!”
那天,她被整个病房的亲戚好友围着,得知了许许多多这些年她不在家发生的各种大小事情,件件都在诉说着她这个作为女儿的失职。
几乎所有人都在劝说着她回家,待在爸妈身边。
父母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她现在并没有能力把他们接到身边定居,更何况,在这边生活多年,熟悉的朋友圈子,上了年纪,更加不情愿背井离乡去到另一个陌生城市。
记忆中那个下午格外漫长,直到周珍终于被医生宣布度过危险期,病情好转。
留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两个选择。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回到京市。要么干脆结婚,要么辞职改行,听从家里安排,找一个稳定清闲的工作。
再后来,她就遇到了孟司意。
祝时雨选择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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