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无人伺候,烛光也是往屏风另一侧照,没把人影照在屏风上。
邬辞没料到林空鹿正在沐浴,更没料到……
他望着对方拽至身前的衣衫,衣料沾了水,氤氲蔓延,近乎透明,也更平了。
邬辞脑中一片混乱,甚至忘了来意。他本该回避,可却僵立在原地,无法挪动。
林空鹿也没想到进来的会是他,幸运的是,这个场景跟前世掉马时一样,不幸的是,这个场景居然跟前世掉马时一样。
他心中暗骂,迅速冷静下来,将半湿衣衫穿到身上。
邬辞这时也终于回神,视线轻移开,顿了顿,又落到他脸上,冷静问:“你不是玄幽公主?”
林空鹿抬头,容貌昳丽,眼尾被热气蒸腾出胭脂般的红,轻笑问:“我怎么不是?”
邬辞有些回避他的视线,目光飞快扫一眼他的衣襟,又移回,垂眸说:“你是男……”
“你想说我是假冒公主?”林空鹿忽然起身,衣衫下摆漂浮在水面。
他随手又抓过一件套,罩在身上,然后,白皙修长的小腿抬出水面,跨过木桶。
他一步步走向邬辞,眼神带着勾魂摄魄的笑,衣料在空气中摩擦。
“公主是那么好假扮的吗?你以为夏鸢、公主府的护卫都是瞎的?追杀我们的叛军、镇国公,都认不出?”
“况且,谁说玄幽公主一定是女的?”他嗓音低哑,不再清婉,而是多了分磁性,像情人间的呢喃低语。
走到邬辞面前,他轻拽住对方衣襟,另一只手抬起,穿着湿衣的手臂环住眼前青年的颈项,指尖轻拂他侧脸,倾身靠近,在耳边轻声问:“还是说?知道我是男的,你就不喜欢了?”
邬辞整个人僵住,仿佛置身幻境,从蒸腾水汽中走向他的熟悉身影,就是幻境的主人,是惑人心智的魅妖。
在这里,他无法反抗,思绪混乱,心跳也一下快过一下。
“你怎么不说话?”幻境的主人又开口,“看看,你果然还是没良心。”
“不,是。”邬辞艰难开口,抬手攥住林空鹿在他脸侧作乱的手指,抬眼望向他。
林空鹿似不以为意,依旧看着他,轻笑问:“不是什么?”
邬辞艰难移开视线。
不是……就不喜欢了,而是……
他冷静片刻,终于又找回理智,想起来此的目的,沉声说:“是你先食言,你说不会成亲,会给时间等我恢复记忆,现在却要嫁给萧偃。”
“哦,这个啊。”林空鹿慢悠悠开口,“可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暂时不会跟萧橫成亲,不是萧偃啊。”
邬辞:“……”
他深吸一口,要再说什么,林空鹿却微笑看向他,抢先问:“所以我是男的,你也喜欢?”
“我……”邬辞眉心紧蹙。
林空鹿见状,忽然甩开他,冷冷道:“那就是不喜欢?”
“不是。”邬辞几乎是立刻回答。
但很快,他又沉眸,声音冷淡:“我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林空鹿笑了,转身又靠近他,轻捏他的耳朵,嗓音蛊惑道:“这有什么?我告诉你就是。
“我确实是玄幽公主,至少我有记忆以来就是,我也确实是男的。这件事除了我,应该只有我母后和她身边忠心的女官知道。
“我父皇忌惮宋家的兵权,母后又是宋家人,我是公主的话,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坏处,所以他看起来很宠我,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可凭什么呢?”他话锋一转,忽然语气不甘,“他那些儿子,哪个比我强?他这些年拼命打压宋家,提拔镇国公,宠我当挡箭牌,可最后镇国公还不是背叛了他?”
“如果我一开始就是皇子,我也可以参与朝堂政事,甚至掌兵,我会死守国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仓皇逃窜,寄人篱下,被逼嫁人。
“你刚才还来质问我,可你就没想过,我现在这样的处境,镇国公让我嫁给他儿子,我能反抗吗?”
他压抑着声音,越说却越激动,眼圈泛红,瘦弱的身躯轻颤。
房间内的烛光闪动,彷如人心挣扎。
邬辞凝望他脆弱又倔强的侧脸,终于忍不住,将他轻轻环入怀中,哑声说:“对不起,我……一时冲动,又见你和他在花园有说有笑,忘了细想。”
林空鹿抽了抽鼻子,像是缓和情绪,片刻后转头,眼睛微红,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所以,你是在吃醋?”
邬辞耳尖忽然有些红,虽不愿承认,但几许后,还是点了点头。
林空鹿忍俊不禁,邬辞见他轻笑,心情似乎也好了些,但很快又问:“那你跟萧偃……”
“他啊。”林空鹿解释,“我跟他商量好了,只是演戏。”
邬辞抿唇,脸色仍不太好。
林空鹿想起是他先丢下自己去城外砍妖兽,自己才故意答应萧偃的计划。结果邬辞回来,还给他脸色看?
于是他轻抚邬辞侧脸,坏心眼道:“你放心,我对他只是利用,对你才是真的喜欢。就算我在外面跟他有看似亲近的举止,也都是假的,不妨碍你晚上来找我,知道吗?”
邬辞脸色不仅没好转,反而更差。
林空鹿见状,忽然抽回手,眼中弥漫雾气,哽声倔强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坏?可我这么做,不都是被逼的?我有别的选择吗?我只是想活下去,这也有错吗?”
邬辞心中难受,忙抱紧他,低声道歉:“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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