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拍出了四掌,一掌比一掌凌厉,一掌较一掌凶霸,狂焰疾卷,沙飞石舞。眼看黄龙坛主垂手而立,命在顷刻,陡然黄影纵横,人潮疾走,一道人墙,很快迅的阻隔在黄龙坛主的面前,尚未站稳,骇浪狂涌而到,惨嗥频传,人群纷纷往地下倒去刹那间,地上又堆着二十多具尸首。
狂笑又从四面传来,喊声也从人堆中吼到,放眼看去,除黄白两龙坛有层层人墙外,红,黑,蓝三面,仍是独人而立。海萍心神大乱,冷笑不停,神功凝集,竟绕着红,黑,蓝三坛疾走,他每经过一处,必以浑厚的内力,发掌狠攻。
于是惨呼连连,狂笑频频,吼叫重重,接着,地上的尸首。越增越多,每个坛主面前,都积成一座尸山。海萍混杂在惨叫,狂笑,吼叫声中,双目发直,脸色发白,不住地冷笑,不停的奔走,奔得疾,笑得紧,叫得凶,形成一部惨绝人寰的乐章,演奏在将军坳内。
海萍绕场奔走,足足有半盏热茶的工夫。地上的死人增多,但活的人墙,却并未因此而减少,蓦地他身形一停,目光盯住在黄旗坛主那面,五旗坛主个个都惊异万分,不知海萍怎会平静下来的,要知海萍身受天罡真元,及千年银桃之助,精力弃沛,神功永在。虽然他此刻心神已乱,然而,只要稍一静止,即可恢复原态。
各旗龙坛神情紧张,喊叫狂笑之声,也骤然而止,原有的狂风,一变而为死寂,夜风疾袭,侵人生寒。
海萍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神志陡复,他环目扫视,眼见满地尸体,不由得黯然神伤,紧接着,一股无名的忿恨,猛袭心头,忖道:“五旗坛主竟运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战法,假我伍海萍之手,杀死许多手下,他们一点也不感到心伤,这种人绝不能留在江湖上,我要杀”
静悄悄,传来阵阵血腥味,每个人的心都在跳动,尤其是那些替死的壮汉,跳得格外剧烈。因为,谁也料不透海萍在哪儿下手,随时都有死的可能,死毕竟是可怕的,大家都闷声不响,心都要跳出了口腔。
海萍愈是不动,所有的人愈是恐惧,气氛紧迫窒人,比死还难受,陡地海萍心念一动,身形跃纵,疾往黄龙坛主那面赶去,这是个突然之势,人群一阵骚动,满以为海萍必然近身劈掌,那知谬不然,海萍身刚接近,双臂一抖,人却冲空而起。
他临空下扑,双掌蓄势,那样子是要掌击黄龙坛主,四外的四个坛主不禁一声大喝道:“坛主撤身反击”
四条不同颜色的人影,刚要闪动抢救,蓦地海萍一声清啸,收臂倏转,身如闪电,转向黑龙坛主射去,去势迅疾无俦,乍落地,一抬臂,就使出了天煞绝命手,向黑龙坛主攻去。
海萍杀心已起,根本不存心要这群人活命,因此,出手绝不留情,青气暴涨,眨眼而到。
黑龙坛主心头一震,全力推出一掌,嗤,青气震散掌力,疾穿而过。啊地一声惨叫,黑龙坛主黑龙旗斜飞数丈,人也倒地而亡。海萍在忙乱中想出这条攻其不备的方法,一掌击毙黑龙坛主,不由喜气扬溢,哈哈一声狂笑。
笑声未落,烈气斗侵,天罡真元反应立起,身未转动,反臂硬拍两掌,阻出来劲,只听两声大震,海萍立身不稳,向前冲出七步之多,他稳身扭脸看去,红,黄,蓝,白,四龙坛协力狠攻,已经抢进,忍不住又是一声怒啸,一展天煞绝命手,迎身而上。
天煞绝命手,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四旗龙坛心中惊悸,不期然的将前冲之势,缓得一缓,就这一刹那的时间,海萍已厉啸而到,只见他猿臂舒展,青气应手而出,左打红旗坛主,右攻白龙坛主,四下的里劲力如山,风劲吼吼,一经接触青气,极自然地消于无形。
海萍双掌加劲,大喝一声:“着”
青光暴射,透过对方的掌力,红旗坛主讶然想退,白旗坛座惊惧欲逃,但是晚了一步。
红白二坛主脸色大变,拼全力抵抗,又是生死关头,两条人命,正要
“伍海萍,你要的人到了,接住”喝声起自山峰里端,来得太玄妙,太突然,海萍心中一怔,匆忙中,将发出的力道,硬生生地吸住。
猛一回身,即见绿影凭空闪过,啪摔落地面,变起仓促,海萍对那件绿色的衣着太熟悉了,心里怦怦乱跳。
他顾不得左右前后的敌人,纵身过去,扬目一看,的确是一位绿衣女尸,俯卧在地,秀发凌乱的披散,细腻的肌肤,使他意识到是谁,他凝目盯在女尸背发上,许久,许久,却不敢将女尸翻转来看看。当然,他希望绿衣女尸不是她,然而,可能吗那件衣服是他认得的,烧成灰他也认得出。
四外寂静起来,不像是经过恶拼的场合,终于,他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很慢很慢的将女尸翻转,啊女尸的玉面,已被刀剑划割得面目全非,狰狞可怖。
海萍毫无恐惧之感,专心在察看身形及脸部的轮廓,突然他机伶伶的打了冷噤,双目发直,喃喃念道:“是她是她玲姐姐”
他疯狂了,怒吼了,直瞪瞪地星目,变成血红一般,脖子也粗了,混身都要喷出火花。
海萍喉中咕嘟咕嘟地响,哭,却掉不下泪来,蓦地里,一股悲恨,冲击心头,猛可里扭转身形,凝聚了天罡真元,他要杀净在场的五旗坛主,杀光所有人马,用来抵偿苑小玲的一条命。可是,人呢早就走光了,除了许多成堆的尸体之外,再也找不出半个活人。
悲,恨,怨,怒,气,急各种不同的味道,侵袭在他的心间。,死寂的气氛中,突然触动伤怀,鼻端一酸,哇地一声,竟放声痛哭起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的悲恸,当然,这些年来,他经过了无数次波折,伤过了他的心,然而,没有像今夜这样凄怆。因为,自从他入道江湖,孤苦伶仃,出生入死的寻着这位唯一的亲人苑小玲。而且,两人在心里都印上不可磨灭的情爱,更是未来的一双璧人,哪晓得好事多磨,苑小玲天不假龄,竞丧生在将军坳。在这种情况下,他焉不悲痛怎不伤心
盏茶的时光过去了,海萍没有停止哭,眼中都哭出了血,血泪混杂。声嘶力竭,衬托在许多死人堆中,的确是显得分外凄凉,忧伤,渐渐地,听不出他的哭声,也见不着他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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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在哭,而且哭得更厉害,声哑了,泪干了,是一种人生最最痛伤的泣。这种痛在心中的悲哀,最易损伤身体,这也就是伍海萍,若换上另外的人,怕不早就晕死过去。
盏茶的时间,顿饭的时间,一个时辰以后,海萍没有再哭泣眼角挂着干涸的血泪,像一个僵尸,硬绷绷地,死盯着苑小玲,突然他发出几声悲凄而沙哑似笑非笑,像哭又不像哭的怪笑,猛伏腰,双手抄起苑小玲的尸体,横托在双肩之上一步一步,向前缓缓行走。
脚踏着血,踩着被他劈死的尸体,直瞪着眼,走走迎面吹来阵阵凉风,撞击着他混乱的神志。
“玲姐姐,玲姐姐我害了你”他喃喃自语,完全是一副神经失常的姿态。
“孩子振作点,报仇”轻微的呼喊,飘荡空际,来得非常突兀。
海萍像是听见了,但又像没有听见,因为,这音声太轻了,轻得连尾音都没有,也许是心灵的感应,或者是神灵的召唤,那悠悠而有气无力的呼号,又震荡在空间。
“孩子振作点,报仇”像苑龙的声音,也像是苑勇,更像他师父天罡煞神。像
海萍倏地一震,他听真了,眼珠突然转动,沉重的脚步,也停止了。
他扭动生硬的颈,呆滞的向四空望去,没有人,没有声音,只听夜风呼呼作响。
“嗯”他从鼻孔里吭了一下,道:“不错报仇”
“哈哈哈哈”几声嘶哑的长笑,悲壮,凄苦得像是在哭。
抱着苑小玲,向左面的山头上走去,小山头上,整排的古柏,并列得相当整齐,幽美,轻轻地放下尸首,瞧了几眼,似乎是下了决心,扭身飞奔而下,他很快的来到那几堆尸体中,拾起一柄亮银刀,飞掠的回到山头之上,神力突运,挖土拨石,掘成一座大坑,将苑小玲放在坑内埋好。然后,砍了两块宽柏,在上刻划着:“未婚妻苑小玲之墓。”
另一块木牌上,继续刻写着:“血洗五旗盟帮,杀尽人间豺狼,玉书生留。”两牌并立,埋插在墓的前端。
gu903();海萍默默无言,在心里祷告了许多,再次沁出了热泪,下山头,直往五旗坛闯进,他这时的心境,恶劣到极点,也悲忿到极点,大有心灰意懒之慨,经过七座山峰,眼前出现整排的屋宇。每座屋宇毗连之处,必定依连着一座山峰,形势壮观,环境深幽,他纵身接近正面的房屋,门已紧闭,五旗总坛的匾牌,依然悬挂门上,海萍眼中冒出了火,顺手一掌,砰啪木匾应声落地,平铺在海萍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