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古北口镇固然有苹果种植,但却都只是小规模的试点种植,那时镇里的重点农业经济,都还只放在养殖业和山野菜的身上。而苹果的种植,是从镇党委和镇政府去年才开始统一规划的,当时镇政府对农民朋友宣传得很好,也在试点种植当中恰到好处的证明了苹果的价值,随后才在强制剔除了山野菜和板栗等作物以后,改种的苹果。”
“农民朋友们很配合党委和政府的决策,他们艰难的放弃了自己熟悉的山野菜和板栗,改种苹果,而且为了自己的收益,他们也并没有糊弄,或者是完成任务式的胡乱种植,可以说,今年是丰收的一年,农民朋友们用他们的辛勤和汗水证明了自己,那么”
说到这里,夏言故意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我们作为规划的党委和政府,是否有义务帮助农民朋友们找好销路,是否有义务帮农民朋友们分担一些市场风险呢如果我们在规划一切之前,不能帮农民朋友们找好销路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弃农民朋友们的利益于不顾,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党委和政府对农民朋友们的极不负责任呢”
一席话毕,现场包括党委方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极其难看。
第三十章党委会议下
毫无疑问,夏言的说法在事实上是绝对能够站得住脚的,但是能站住脚和让大家认同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要知道,在中国的官场上从来就有一种出了事情捂盖子和大家相互推卸责任的传统,关于这点,在几个月前的那次高铁事故的处理中就已经有了血淋淋的鲜明展示。而这次的古北口苹果事件,虽然在严重程度上来说并不如南京的高铁事故,但是古北口镇党委在处理事情的方式上,相比南京市委,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也许夏言来的稍晚,没有听到整场的会议内容,但就凭最后大家的七嘴八舌,再加上镇党委方的总结性建议,也不难让人对整个党委的态度有一个心知肚明的了解。
首先,苹果的过度积压很明显是有官商勾结操纵价格的痕迹,即使古北口镇党委和镇政府是清白的,那么镇党委和镇政府在没有为果农寻找好苹果销路的时候,就盲目的规划要求果农们扩大种植面积,这种只追求政绩而不顾后果的浮夸工作作风,本身就是极不负责任的。所以不得不说,造成奸商勾结肆意压价,以至于目前果农手上苹果的大量积压的结果,政府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可就是这种连小学生都能明白的道理,在刚才镇党委会议的讨论中,却非但没有人提出来,并且所有人都还拼命的刻意淡化政府方面的责任,只是在谴责奸商的投机行为,以及强调果农们聚众的行为是怎样的不理智和无理取闹。
而除了推卸责任以外,捂盖子的思路也是很明显的。
这一次紧急召开的镇党委会议明明是因为古北口苹果大量积压,可最终党委方在做总结性发言时,却对此只字不提,反而是要动用武力来驱散围在镇政府门口抗议的果农们,同时联络密云县委,以便取得县里的支持,只要有了县里的支持以后,无论是截访还是应对别的什么突发事件,镇里都可以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当然,不管是组织暴力机关去驱散抗议果农,还是沟通密云县委,都是需要花费很大的代价和精力的,而且这个代价和精力甚至都是要超过镇党委帮助果农解决问题的付出,但是镇党委的干部们,却往往就乐意去干这种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傻x事情,还乐此不疲,仿佛是不这样做就体现不出镇党委干部们的集体能量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当主持会议的镇党委方顺着大家的想法做出总结时,得到了除夏言以外所有党委成员的一致拥护,而夏言站在第三者立场,向大家阐述了客观事实时,却遭到了大家一致的怒目而视。
首先跳出来的仍然是拥护党委方的钱副,他指着夏言大声道:“夏镇长,我希望你能对自己是古北口镇党委的一员有一些清醒的认识,不要像那些刁民一样胡搅蛮缠谁都知道当初镇党委做出决议让古北口大面积种植苹果是经过了很严谨的考核的,去年的苹果大卖也说明了镇党委和方的英明决策。”
“我同意钱的说法,”另一位周姓副镇长附和道,“镇党委、方和朱镇长规划让古北口种植苹果,初衷是为了让全镇人民提高收入,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年的苹果积压是谁也不可能预料得到的,我们员不是神仙,也不会算命,这种突发事件,怎么能归咎到镇党委的头上呢这种做法是愚昧的,是不可理喻的”
听着一个副一个副镇长两人的一唱一和,夏言冷冷一笑道:“难道把事情完全归咎到果农的头上,不去解决苹果积压的问题,单单用武力驱散果农,这种做法就不愚昧了吗”
夏言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环视一圈,才接着说道:“错了,这种做法不仅愚昧,而且还是愚蠢到了一种境界”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纸是能包住火的,即使能够压住,那也一定是暂时的,不过等到火焰燃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是一定会以更凶猛的姿态冲破纸张的遮盖,熊熊燃烧的”
夏言如是说:“而我们古北口镇的那些果农心里的怨气也是如此,他们当初之所以接受镇党委的规划,改山种苹果,就是因为他们相信镇党委,相信我们一定能带领他们发财致富。但是两年过去了,苹果种出来了,但是却因为积压而得不到应得的财富,他们找到政府,政府非但不管,反而还动用暴力进行驱赶,这样的做法,怎能不让果农们感到寒心和愤怒呢如果任由这种愤怒继续在果农们心中成长,那么去年浙江的乐清事件,就可能会是古北口未来的结果。”
“夏言你这是造谣,是诬蔑,是诽谤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员的觉悟”钱副拍案而起道,“我再强调一次,这次的苹果积压,是不可预见的市场风险,而我们镇党委并不是风险控制基金。虽然作为人民公仆,我们有为群众规划致富方案的义务,但却并没有为他们承担风险的义务如果今天果农种苹果卖不出去了找政府,那是不是明天山野菜卖不出去,后天养殖鱼卖不出去了也找政府难道政府是菜市场,没有其他事情做了,天天就要帮他们卖农副产品吗”
“屁话”夏言针锋相对道,“老百姓有困难不找政府找谁作为人民政府,还能有什么事情要比为老百姓解决燃眉之急更重要”
夏言如是说着,淡淡的看了那钱副一眼,接着说道:“我不知道钱为什么那么敌视这件事,莫不是我在门口听说镇党委的委员当中,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干部,和收购商勾结共同压价,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夏言你胡说”钱副气得浑身发抖,“身为一名员,你竟然敢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随意诬蔑一位党政干部,你根本没有沐浴在党旗光辉下的资格,你根本没有继续供职机关的资格,我要开除你出党籍,我要开除你出公职队伍”
夏言笑了笑:“钱的话很熟悉,在南京我好像也听到谁说过,但是可惜的是算了不说了,大家都懂的。”
夏言话只说了一半,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毕竟在夏言调来古北口镇的时候,镇党委阶层都是特意调查过夏言的背景的,而夏言在南京做的那些事,对于民间来说也许还是秘密,但是在官方内部只要有心还是能打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