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伍啸林的饭局就被安排在县政府大楼对面的土菜馆包厢里,下班以后伍啸林给夏言打电话,夏言和李芳卿打了招呼以后,就和伍啸林一起去到了土菜馆。走进包厢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菜色不多,摆在桌面上的酒也是一般的口子窖,丝毫没有网络上那种官员天价饭局的腐败。
两人分别坐下,伍啸林主动开酒,并给夏言满上,夏言先是推辞了一番,然后扭不过伍啸林,只好随他便了。
倒完了酒,伍啸林主动举杯,对夏言说道:“为庆祝夏言同志今日荣升庐江县委常委,县委副兼常务副县长,我敬夏县长一杯。”
“伍县长这话说的就有些太见外了,”夏言如是说着,同时也端起了酒杯,“都是在党中央国务院的领导下,响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号召,投身构建和谐社会滚滚洪流当中的革命同志,只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已,并且级别越高,身上的责任就越重,哪里还谈的上什么荣升祝贺之类的。”
“夏县长说的是,看来我之所以一直总是在原地踏步,是因为自己的思想觉悟和认识不够呀该罚,该罚”伍啸林说完就仰头喝下了自己杯子里的酒。
“如果伍县长短短两年就从县委办主任升到了副县长都还只是原地踏步的话,那让全国那么多五年十年都没挪动过屁股的干部情何以堪他们岂不是一直在走下坡路吗伍县长实在是太过自谦了一些。”
夏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是说着,也喝下了一杯酒。而对于夏言的话,伍啸林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然后他又为两人的酒杯斟满了酒,才颇有感慨的对夏言道:“夏县长,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你两年前进入庐江县委办以后我请你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这家土菜馆。”
夏言点点头说:“没错,就是在这里,一晃都两年多过去了,我记得当时我心里还埋怨伍县长你,说你一个堂堂县委办主任,都是进入县委常委的人了,怎么就这么小气,吃饭连一个好一点的地方都请不起”
伍啸林闻言哈哈大笑道:“夏县长哪,那还真不是我小气了,实在是前主任邵文博的前车之鉴不远,我可不想再犯错误呀”
夏言瞪了瞪眼睛说:“这怎么能是犯错误呢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党政干部,也是要填报肚子的嘛要是拿着自家合理合法的工资不用,那岂不就成了守财奴了吗”
“还是夏县长的思想素质过硬呀”伍啸林对夏言竖起大拇指道,“夏县长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看来我的认识还是太过于迂腐和肤浅了,应该更加深入的贯彻党的精神才是呀”
“骂我,伍县长你这是在骂我呀”夏言说。
就这样,夏言和伍啸林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
在宦海中沉浮了两年,尤其过去三个月夏言还是潜心在北京木樨地的军委大院里,和和珅学习着有关处理官场的思维模式,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
虽然,现在没有办法猜测对方约自己吃这顿饭的准确目的,但至少夏言明白,对方如此着急的找上自己,必然是有求于自己。
而只要摸准了这一点,夏言就可以放开胸脯的喝酒聊天了,毕竟夏言在北京在合肥在芜湖,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饭局,对于官场上那一通注满了水的废话,他可以不带重复的说上一整天,终究现在自己也基本和对方没多大瓜葛了,既然对方不想说,那自己就这么拖着咯,反正着急的又不是自己。
伍啸林在过去夏言还没有成长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压倒过夏言,更别说面对现在这个已经和国家一号首长过过招,已经逐渐成熟起来的夏言了。
才不过几分钟过去,在夏言强大的自信和沉稳面前,伍啸林就有些压不住的急躁了起来,最终,伍啸林哀叹一口气对夏言道:“夏言,你比以前更厉害了。”
夏言知道伍啸林要托底了,所以对于这一句废话一样的评价不置可否,伍啸林能坐上副县长的位置,他的智商也不算太低,自然明白夏言在等着什么,便直接道:“夏县长,我希望能得到张贵生手上有关于城建、劳保等方面的分管权力,就这么简单。”
“伍县长,你好像弄错了,虽然我现在已经是常务副县长了,但是目前只是单纯的负责税制改革的准备工作,张县长还在位上,那些分管的权力,自然就还是他的。”夏言说。
“县委李芳卿和县长田冠军联手,我相信张贵生在劫难逃,”伍啸林说,“夏言,我也不和你说那些绕绕弯弯的话了,我明白张贵生的去位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夏言你是为了税制改革而来,我自然不会要财政、改革和信息化建设等重要内容,但是你因为要一心扑在税改上,太多事情顾不过来,我想我可以代劳。”
夏言笑了笑:“代劳抢地盘都可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伍县长你也厉害了。”
听到夏言这句话,伍啸林脸色尴尬了一下,不过他也算是老官僚了,所以只是片刻之后便回复了正常,对夏言说:“夏县长既然这么说,那就可以这么看吧,不过我想夏县长应该是不会推辞的吧”
“伍县长凭什么相信我会答应”夏言反问道。
伍啸林回答说:“其中之一,就是我刚才说过的,夏县长下来庐江,本身就是为了税制改革,那是党中央指派的任务,而且还是全国第一个税改的试点单位,摸着石头过河,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所以夏县长需要一门心思的扑在上面,而如果夏县长分管的事情太多,那么对税改工作,只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很好的理由,也确实是实情,那么还有呢”夏言说,“伍县长不妨把价码全部开出来吧,这样才能显示谈判的诚意嘛,我想伍老爷子应该嘱咐过一些什么吧”
面对夏言这句话,伍啸林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无奈的笑道:“夏县长果然料事如神。”
夏言摆摆手说:“这些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伍县长,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是我在机关单位内的第一个领导,那么我也和你说句实在话,如果是你自己,我并不认为你能有这么大的魄力,来主动请我吃饭,抓这么一个机会。”
伍啸林点点头说:“是的没错,今天请夏县长你吃饭的主意确实是我爷爷出的,还有刚才这些话,也都是他交代的。”
夏言的表情不置可否,他知道接下来才是今天这次饭局的重头戏,所以并没有说话,只是轻抿了一口酒,静静的等着伍啸林接着说下去。
“我爷爷还说了,”伍啸林果然不负夏言重望,接着说道,“张贵生虽然倒台了,但是他的关系网还在,他这个人喜欢任人唯亲,在很多要害部门的位置上,都有和他们家沾亲带故的关系。尤其是局那边,因为他还不是常务副县长的时候,分管的就是局,现在升任了常务副县长,就更不可能放手了,我想李和田县长要联手拿下他,很大一部分考虑,就是要拿回暴力机关的控制权。”
说到这里,伍啸林看了夏言一眼:“但是拿下张贵生容易,要想把系统完全掌握,就难了,我相信不管是李还是田县长,都不会放弃,而要是他们两个为了争夺局而再起烽烟的话,这种形势,恐怕并不利于夏县长改革大计的展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