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人,此时却都希望,这件事并不如她们想的那样。
在众人的注视中,青年向这边看了一眼,露出了他那苍白的脸面和脸上那道惊心动魄的刀疤。
然后,他竟然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对着人群说道:“乡亲们,你们侄子终于报了仇了,你们应该替我高兴,别一个个死气沉沉的还有,都别傻站那看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种场面太血腥,你们受不得。”
众人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那张熟悉的面庞,果真有人笑出声来,还有几个大嗓门的没脑子地吼了几声:“恭喜你报得大仇,恭喜恭喜”结果,遭到那些向来冷静人们的一致白眼。
看着这群普通、善良、可爱的人们,一阵暖流习过秦枫的心房,在这个无比黑暗的年代,能与这些纯真的村民共度十八年,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人群开始悉悉索索的离去,朝着各自的方向,只有那泗水河水,仍然一往无前的淌着
“轰”
一声巨响,还未走远的众人同时惊愕地向后看去,只见那简陋的土坟旁边莫名出现了一个大坑,而在那坑中,是一团血肉模糊,依稀能看出,那是一颗破裂的头颅。秦枫则气喘吁吁地立在一旁,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一丝血色,喘了几下,他朝这边看了过来,最终,视线落在了筹措着没有离去的两个中年男子身上。
“林叔,韩叔,我就知道你们会留下来帮我。”
略微颤抖地声音,似乎用尽了秦枫所有的力气。
那两人一个冷战,对望一眼,又看了眼远去了的人群,然后缓缓向秦枫走了过去。
叫林叔的,便是在河边领头的男子,黑黝黝的脸庞,浓眉大眼,是一个粗犷的中年汉子;而那韩叔,便略显得年轻了,三十岁出头,整齐的头发,柔和忧郁的目光,若不是那张同样饱经风霜的脸面,一定会有人将其误认为是哪家的翩翩公子。
两人都是秦枫父亲的知交好友,这几年对秦枫也十分照顾,这时侄子需要帮助,他们理应是不假思索的,可现在这场面,只有在梦中才能窥见地血腥场面,让得两人走路都不怎么利索了。
可终究,他们还是走了过去,在人群的目送中,向秦枫走了过去,短短的几米路,两人走的却十分艰辛,中途,林叔还停了一下,遥对身后不愿离去的张嫂等妇女喊道:“你们都傻站着干嘛,该干嘛干嘛去,张兰,你也回去多做点好吃的,等会俺们做完了事,还要给秦枫侄子庆贺呢。”
说完,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坎,大步向秦枫走了过去。
人间冷暖,自知分明,秦枫注视着两个男人复杂的面庞,忽的鼻子一酸,眼睛便模糊了。爹要是不死,也是这个年纪了,不过,绝对不会和张叔一样憔悴,呵呵,他是那么的爱笑,爱玩,就像,一个大男孩一样
人群终于散了,一时间,寂静异常,只有流水低沉欢快的声音还在摩擦着空气,刺激着三人的耳膜。
略微尴尬的场面率先被韩叔打破,他的声音低沉,语速也很慢:“小枫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沉浸在回忆中的秦枫回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眼土坑中的一片血肉,又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两具尸体,露出一个艰难,苦涩的笑容,那模样,似乎变成了一个沧桑岁月打磨过的迟暮老人,再也不是那个青春活力的青年了。
两人心中一阵难过,他们看见秦枫缓缓蹲了下去,带着那个复杂的微笑,轻轻抚摸着石碑上的几个大字。
“我爹,是一个多情的人,你们知道的,他最喜欢笑了,他笑起来的模样,是那么的开心,以至于在我的记忆中,大部分都是他的笑眯着眼睛笑,捂着肚皮笑,满足的笑,会心的笑,慈爱的笑我很庆幸,能将他的笑脸一一记着。”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两人,似询问的模样:“你们知道他笑得最多的时候,是对着谁么”
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搔搔头,不知说什么好。
“是我娘。”秦枫低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一具尸体,目光集聚处,是一张美丽端庄的面孔,带着淡淡地痛楚,仿佛永远定格在了那里。
“我娘,他真的是个美人呢,你们说是么”
两个大男人一惊,顿时冷汗直冒,赶紧收回视线,只是那韩叔,却仍时不时隐晦的看着那个死去的美丽女人,那忧郁的目光中,竟是包含了多种意味:惋惜,可怜,还有淡淡的不舍
一阵轻风拂过,飘起了几片桃花,秦枫微笑着,在女人旁边蹲了下去,他伸出手,颤抖着在半空抓了一下,又抓了一下
时光不能倒退,一切已成烟云。
“我爹,最爱我娘了,以至于什么都由着她,顺着她,甚至,我爹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不要怪她。”秦枫看着女人的面孔,脸上微笑淡去,浮出了一丝痛苦。
“可我,没有做到,我也根本做不到”
“我亲身经历了,我亲眼看见了,我亲眼看着我爹他”不知何时,秦枫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林叔韩叔一阵感叹,他们不知道怎样安慰这个年仅十八岁却经历了天下间最悲惨的事的年轻人,十年前,那个人人羡慕的家庭,如今变成这般模样,怎么不让人唏嘘难过呢
天地间,忽然安静了下来,除了哗哗的流水声,便只剩下秦枫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秦枫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变得狰狞可怕,他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指着女人,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从口中迸发出来:“可是她,她呢她终是难以忍受清贫的生活,哈哈,她忍受不了,她走了,走了哈哈哈”
正说着,秦枫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同时抬手猛击自己的脑袋,双眼赤红,状若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