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由洞侧露出黄眼无常的半边脑袋,几乎和那蛇头并排而伸,听他嘻嘻得意的叫:“二位姑娘,休得害怕这孽畜虽利害,有咱们咧只要二位好好听话,跟着咱们去见师傅,决不难为你俩,一切有俺保险,决不有损你半根毛发”
又是呱呱两声,好像和他说话。红信伸缩更急,似欲向二女冲来大啖一顿。只听那尤沌急道:“老三别废话了这畜牲好不野性,俺竟制它不住,你快帮着,若致它挣脱,可不是要的”语音低而急骤,显然,那厮吃力非常,还有三分惊慌。
只听外面一声低暍:“没用的脓包,连这畜牲也制服不了滚开仍放到笼内去,休得吓坏她们如仗着畜牲向她俩示威的话,不如早把她们捆成棕子”
二女刚听出是大凶李横口音,三凶史了翁的脑袋已不见,那颗大头,也似受了大力量的拉扯,被牵了转去,摇晃未定,那大凶已大模大样的叉手站在门口,竭力装作漫和的口气道:“二位姑娘,不要怕,咱们决不伤害你俩乖乖同去见咱们师傅,只要不倔强,保有好处给你”猛的一伸右臂,由壁边夹紧那怪蛇七寸,左掌起处,已在它那扁头上打了一掌,骂道:“你这畜牲发什么威若吓坏了两位姑娘,不把你碎割下酒才怪”
说也奇怪那畜牲立时变成了烂黄鳝,再也不敢倔强,懒洋洋的由大凶抓紧,动也不动。
洞底深处,又传来一声急啸,只见大凶把它往脚边一甩,叫:“把它关进去”又向二女挥手:“随着来吧别自讨苦吃罚酒是不好吃的”竟自转身先走。
二女各换了一下眼色,双双跃出,挺身道:“休得无礼姑娘虽死不可辱估量着我们的师傅和父亲吧”
李横冷笑一声道:“老实点别人怕昆仑和颜老贼,咱们却是牛大还有刮牛法,从小卖蒸饺,什么都见过”
那尤沌急忙接腔,三句不离本行,好粗:“爹开洗澡铺,娘做接生婆,大大见得多,吓倒咱个鸟”
史了翁想在美人面前讨好,向尤沌翻了一眼,咕哝道:“俺说二位姑娘,既开饭店,不怕大肚汉,咱们兄弟从不怕过谁来。二位如将就将就,咱们决不亏待你俩。人家说什么大丈夫要权,小丈夫要钱,咱们这些这些凶丈夫呀只知要要姑娘,桀桀”
他夹七夹八乱念三字经,不伦不类,冒充斯文,却自以为措词得体,盖过老大和老四,黄眼珠骨碌碌乱转,咭咭咕咕傻笑。
颜姑娘恨不得塞了耳朵,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被李横催着快走,几次想硬拼,都被席素雯眼色止住,并冷笑道:“鸭子死了嘴壳还是硬的,姑奶奶也没有废话同你们说的”脸容一板,冷笑前行。
史、尤二人急忙由侧而前,在前带路,霉湿腥臭之气,刺鼻欲呕,崎岖凹凸,无处平坦,又黑又暗,阴风惨惨,常人进去,只有初一拜年拜到大除夕,一步十八跌,何止寸步难行以二女武功,如非有二凶在前出声提醒,随时招呼,也有撞跌之虞。
有的地方要侧身而进,有的地方要低头而入,有的地方要先伸进两腿,有的地方要头下脚上,三凶似乎轻车熟路,不当一回事,却把二女憋得一身香汗,娇喘吁吁,一因呼吸不惯两种恶腥气味,二来心中有着本能的紧张,再加上时闻前后、左右都有刺耳的异声,显然都是蛇虫之类恶物藏身潜伏之所,更增惊骇,真有生不如死之感。
凭着一行脚力,走了半个时辰才由“九折天梯”转进一个伏身而进的小洞,二女已是秀发混乱如鸡窝,衣裙起皱,涂遍污泥灰垢,仍掩不了两张俏脸儿,一白一黑,相映如花。
一人迎面接着,正是那娄元,敢情他先来了把她俩带到一大堆绿火前,当二女一眼看到大马金刀,盘坐入定的桑老怪时,几乎失声惊叫。
四凶个个肃然,脸都死板板的必恭必敬,在老怪面前一字跪下礼拜,碰头有声,由李横足恭跪禀:“师尊,已把来货带到,恭聆训谕”对二女一摆手道:“火速跪下听命”
二女大怒柳眉倒竖,便要拼命猛地,同时打了一个寒噤,原来老怪睁眼绿光暴射,竟把二女身形照得碧阴阴的,侧恻乾笑一声道:“娃娃,休得倔强,你俩来历,俺已晓得了。便是你俩师傅,见了俺老人家,也不敢无礼。也罢,念你俩娇小可怜,地上不净,免跪”鼻中哼了一声道:“俺老人家特降殊恩,问你俩人爱着俺四个徒弟内那两个由俺作主,别瞧这儿并无花团锦簇,只要你俩答应婚嫁,俺老人家敢说你俩要什么就有什么,皇帝想要想不到的东西都可给你俩弄了来。”
颜姑娘那里听得入耳,气得银牙紧咬,娇躯发颤,正要发作,却被席姑娘在肘上轻碰了一下,只听她冷笑道:“你大约就是绿袍魑魍桑羊”“了”字尚未出口,李横等已同声低喝:“住嘴,咱们师尊名讳岂是你俩可以乱叫的么”
不料,老怪先是绿光暴射,但旋即闭住,反而很和缓的一字一句:“正是俺老人家,想你俩也早听师傅和阿爹说过,可知俺老人家的脾气么快说”
末两字如平地一声雷,震得四面壁石都在摇晃,似要崩塌。
席姑娘愤然道:“管你是人是鬼,总不能伤天害理,彼此素昧平生,道不同不相与谋,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讲什么”她原脱口想说“讲什么爱不爱”但明眸一转,立即加重语气:“即使你为门下作主,不分是非曲直,也要先徵得我师门和尊长同意嘛”
这几句话,席姑娘可说煞费苦心,含垢忍辱,以落到这般地步,白死无益。硬拼要命,隋珠弹雀,太不值得。所以才委屈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