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长啸,荡漾不绝,第二声已如在目前。
蛋翁促额而进道:“他们回来了你听臭老儿鬼叫正惨,别是阴沟里翻船着了道儿吧咱老涂是十多年不曾听到臭老儿鬼叫了。”
文奇趁空,示意春风直离座后低声告诉:“今夜入侵终敌不久,其中大有能者,说不定外面还有出人意外利害的奥援。你我只有见机而作,今日局势严重,以不失先机,掌握主动为至要切记”
春风知道文奇失踪一个时候,必是有发现,才如此说,轻举妄动,必招致无谓麻烦。自己有事在身,当然以不卷入漩涡为原则。
但对玉龙姑应思霞之被劫往何处毒龙姑毕元贞归途是否遇险因关系自己和文奇的切身利害和师门清誉,势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当即表示应如何砌词先探出玉龙姑端貌,只有侯玉兰曾提起,适才不便当侯老等人面前启问。现在刻不容缓,最好趁群雄未到之前,先找到侯玉兰打听个清楚,好决定行止。
文奇亦深以为然。当下决定由文奇暂在场虚与委蛇,春风藉更衣入厕告便退出。
这原是情急而行,再想到身在客位,蒙主人以嘉宾招待。如何救探人闺阁且院落深沉,又非一时可找到侯玉兰闺室的。万一有误会,岂非百口难辩即便找到了又如何启齿不觉得停步犹豫起来。
春风正感趑趄,猛听极细微莲步姗姗,人未到,香风先到。
庄中虽然人多春风抽身逸出,身处后院最僻走廊上,估计绝非仆妇使女之属,荡检逾闲,别是误闯内眷住所,不由自悔孟浪,心中一慌,人已隐身一株合抱古树之后。
只听格格娇笑道:“看你猴急相,好大胆子,不要命今夜吓死人,原先来了许多凶神,老头子差点升天,后又来了恶煞,那一声响,以为天塌了,小寡妇和那几个小贱人眼看不活,不知打那儿来的呕人秃头,死要吃,不要脸。给了一粒丸子,你说怪不怪,不但小寡妇立时好了,那几个小贱人跌断的手儿、脚儿都接上了。还给了五粒闪闪光,真好看的珠子,听秃子自卖瓜儿,有人出十万两银子还不卖哩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缠人,累死了,你摸摸奴的心还在跳呢”
春风一听,原以为是桑间溪上,幽期密约的野鸳鸯,露水夫妻,何值一顾,听了污耳,那有闲工夫管这些秽事。正要抽身走开,猛然警觉,既有男人,为何不闻声息凭自己百步之内,能闻惊沙落叶耳音,便是轻功极好的夜行人也有觉,不由心中一动。再说女人口吻,不像下人仆妇却是谁不由暗骂,你这淫妇才真好大胆子哩把本庄主骂作老头子,把女主人骂作小寡妇,暴风雨刚过,却还有闲情逸兴来和野男人偷欢,倒要看这偷情客是何方神圣竟有如许高深轻功造诣
果然,一低沉有力的口音笑道:“小乖乖,我的心肝肉,许大爷天不怕,地不怕,你不瞧我在他们那多猫叫狗跳中如入无人之境,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么你看我这样辛苦,还忘不了找心肝肉欢喜,欢喜,可说爱死你了。你倒黄梅熟了卖青儿,会撒娇,吊许大爷的胃口,越是撩得火发,便是讨饶也不放你了。”
接着,就有扯扯之声,浪笑、娇喘,近於荡人心魄的打情骂俏声:“你自己总是这么急,谁吊过你味口来,没有奴家帮你,不见得这样顺利得手吃俏冤家,嘴巴蜜样甜,谁信你爱奴,听说你和一个狐狸精早要好得了不得。想你对小寡妇仍念念在心吧缺德痒死奴了”
春风早已勃然大怒,这自称姓许的难道就是玄灵子孽徒扫云羽士许业生难怪有如此身手。色胆包天,竟敢翻手为云覆手作雨,闹得火红火绿后逗留不走,在主人肘腋之下寻欢作乐。
正要扑出,又自动念,如先出声叫开,又怕惊动主人,如这淫妇和主人有密切关系,岂非由己宣扬其丑给主人难堪如就此下手,若狗男女正在干那件丑事,岂非大触霉头北国人士,最忌讳碰见此事再说也非自己行径,便是手到擒来,也失身份
只听他喘着叫:“我的心肝肉儿,别呷乾醋啦那小娘鱼不是差点炸成黑炭么听说居然被人救起了,算她命大小心肝,你的心儿果在跳咧,我更跳起来了好好浪浪,别说那几粒儿一概会是你的,更好的多的是,都会属你的莲钩儿别勾得太紧”
接着吃吃浪笑。
略一轻响,怪哉,不但蚀骨融魂声音听不到了,连一点声息也沉灭不闻。
他忍不住飞身上了对面屋角,以壁虎功移向屋檐暗角。循刚才发声处看去,寂寂荡荡,竟是形踪皆无。
春风不由大奇,估计形势,狗男女绝无突然遁走之理如走,也必微有破风声息。以自己身形之快,决逃不出监视,除非狗男女有土行孙般的地遁本领。
不错该处正有秘密特设的地穴坑道。乃昔年有名淫妇玉娘子跳艳之女,因乃母为侯老所伤,特巧计混进侯家堡,为苗成之女作奶娘的姚芬和扫云羽士许业生勾搭成奸,专辟作幽会寻欢之用。进口乃在大树空心里,外面遮掩甚巧。地势又僻,决不易发现。下面却有地室,衾褥等物俱备。刚才大约是许业生现身进口等得急了,那女人一赶来,便急不及待,打情骂俏起来。
许业生固半身在地道里,所以听不出脚音。这时,一对狗男女春情如火,搂着滚进地穴软铺上去了。进口被顺手遮盖好,当然听不见地下声息了。
第二十四章伊人空惆怅
春风不知道,正在发怔,蓦地,俏影飘忽,定睛一看,竟是那毒手观音侯玉兰。
只见她脸现忧郁,又像惶惑。正眼观八面,似在搜寻什么。
正要找她,难得不请自来。时哉不可失,一见她似要转身赶回,也就顾不得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了,正好有藉口,便一跃而下,故作刚由后山赶回,不期路过,招呼道:“原来是侯姑娘,敌踪难觅,想已远扬,好得众位英雄已赶回,不如且听他们如何说”
那侯玉兰已闻声回顾,以惊似羞,乍喜还嗔的冷然道:“不嫌妾身冒昧,正要找你哩刚才听她们说你已离席,想必有事相询,急命她们四处找你,你是否要知道应姑娘的行踪”
春风举手道:“正要请教,原以为姑娘另有事情咧如是找人,适才似有一男一女路过此地,忽然不见,好快的身法,可见今夜出现的能人不少哩”
侯玉兰似感失惊,愕了一下,茫然若有所思,半晌,才决然道:“管它哩,反正一切有家父作主。妾身所欲告诉相公的,便是应姑娘已落在华山门下姓许的手上。听说已由同伴姓陆的带到秦岭什么谷软禁。相公如要找她,必须快去。吃亏的是我们女人,那姓许的和同伴都不可靠,很难说。今夜蒙鼎力相助,侬自不忘。如有用得妾身之处,当尽微力”
春风急道:“多谢指教,我和李兄便即首程赶往秦岭。今晚适逢其会,愧未效劳,何足挂齿。夜凉露重,就此告退,不敢带动姑娘,容再相见。”
她忽然玉颊红生,欲言还羞,少妇风韵,别具胜场,自有迷人魅力。
春风不敢正视,何况人家话已说清,再无停留必要,一拱手,便飘身数丈,似听她隐约地说:“相公和应姑娘是何关系”
问这个干什么有关系,没关系,与你何干便懒得回答,装作未听见,但耳际仍听到伊人一声幽怨的长吁且似有凄切的啜泣
最是多情怜失侣,空存惆怅泣残红
他对这年青孀妇,只有同情,却无从安慰。在礼教之下,男女界限,他能说什么呢
匆匆赶回客厅,正闹哄哄一片,原来不少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