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罕见,他的武功,更当得逸俗超卓。
他左手立掌,右手握拳,双臂形成拉弓之状,静静地等待来敌。
此一姿势十分明显,数尽天下任何一个武功高强之人,最多也只能断去他的一臂膀,但当你斩断他臂膀的同时,他必会一拳击在你的胸口之上。
只要是人,只要是血肉之躯,那一拳纵然不会使你胸口洞穿,也会使你内腑尽碎。
以生命去换一条臂膀,是一个十分愚笨的作法,像曲沧这么聪明的人,他自然不愿吃这种大亏,那一剑他怎能劈得下去。
不过,曲沧大侠,可是一个知名之士,差刀难入鞘,这一剑他怎么也收它不回。
生命固然要紧,荣誉也极为可贵,如果一招未完就认败服输,泰山一派也就等于江湖除名,这个脸说什么他也丢它不起。
他全身冷汗鼻孔中也喘息有声,他还在僵持着,却未想到这种僵持决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
旁观者无一不是武林高手,对他们双方的姿势,自然瞧得十分明白。
如果有人能相助曲沧一臂之力,只要从旁一击,必可引开赫连达那雷霆万钧的气势,只要赫连达心神微分,曲沧的剑锋就可趁机而下。
不过,这般人终究是一方之雄,平时自视颇高,如果从旁偷袭,岂不贻羞江湖
空气凝结着,人们不知道如何来解决这个僵局,一声震天的狂笑,却于此时响了起来。
“嘿嘿相好的,老夫要不给你一杖,你还当真目中无人了”
说话的是屠夫曾藩,他与赫连达之间,只不过一丈远近,如果他是针对赫连达而言,只要垫上一步,蟠龙杖就可够上距离,在这般情况下,谁能担保他不是真的
他的蟠龙杖当真举起来了,但一股骇人听闻的暗劲也同时涌到,不管他是不是要真个出手,这位武林屠夫可吃足了苦头。
他像碰到龙卷风一般,呼的一声飘了起来,他刚刚暗喊一声不好,背部已撞在一棵柳树之上。
卡嚓一声巨响,柳树被他撞成两截,他的背部固然奇痛澈骨,面部及双臂也被断技擦伤。伤势并不太重,但这位屠夫却吓得变了脸色,因为他明白适才那一记掌风,堪称旷代奇学,如果人家当真要他的老命,他必然不会有这么便宜。
最使他震骇的,自然是那出手之人,除了他们自己,对方只有赫连达及冷瑶光两个,赫连达还在精神专注的对峙着,出手的必定是冷瑶光了。
他见识过冷瑶光的剑法知道这位蓝衫少年的剑术,在当今剑术名家中也不易多见。此时又目得睹他一指败挫飞羽贯日,一掌叫他亡魂落胆,这位意图取巧的屠夫,变作了枝头寒蝉,虽然恨得牙龈发痒,再也不敢喘出一口大气。
此时场中的对峙也接近了尾声,曲沧在无可奈何之中收回了他击出的招式,同时振腕一抖,长剑断成了三截,一言未发,便放步疾驰而去。
曲沧不仅认败服输,还表示他终生不再用剑,他走了,却留给在场的一份难堪。
瞧着曲沧逐渐远去的背影,无为道长出声沉重的叹息,然后身形一拧,面对赫连达道:“施主功力惊人,贫道至为钦佩,不过,两位要与水盟主为敌,仍是一件不智之举”
赫连达淡淡的道:“道长不要误会,咱们意在救人,并无与任何人为敌之意。”
无为道长道:“既然如此,两位何不随贫道晋谒盟主”
赫连达回顾冷瑶光道:“兄弟行么”
冷瑶光道:“水前辈一代高人,咱们岂能当面错过。”
无为道长道:“好,两位请。”
在无为道长的领导下,冷瑶光与赫连达通过了那片广袤的柳林。除了他们脚下所踏出沙沙之声外,这片柳林像似极为平静,但冷我瑶光却感觉到那长条弱枝之中,似乎伏桩遍布隐隐着浓厚的杀机。
柳林之内,是一片黑压压的庄院,四周高墙耸立,箭垛遍布,幢幢人影,在高墙之后穿梭往来,令人一目之下,就生出一片紧张的心情。
原来这芙蕖别院是一座城堡,戒备之严,更如临大敌一般。
走进堡门,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旁立着怀抱着兵刃的黑衣武士,一直到达遥远的尽头。
赫连达昂首阔步,神态自若,对两旁的黑衣武士,决不瞧看一眼,冷瑶光的心情则大不为然,他担心荔夫人母女的安危,对黄瑜的失陷,更有说不出的难过。
走完甬道,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正中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材修长,年约五旬的清癯老人。
两旁排列着十六个锦凳,除了七个空位,其余九个都坐着当代武林的各派高人。
无为道长赴前两步,向那身材修长的五旬老人抱拳一拱道:“参见盟主。”
由无为道长的称呼,不必再作介绍,冷瑶光已知道他就是当代武林盟主水韫玉了。
此人气度沉稳,果有一代盟主的风范,他那冷电似的目光,向冷瑶光及赫连达一扫,然摆摆手道:“道长辛苦了,各位请坐。”
赫连达和冷瑶光同时双拳一抱道:“见过水大侠。”
水韫玉哼了一声,扭头对无为道长道:“他们是谁”
无为道长道:“他们是关东大侠赫连达,冷家庄少庄主冷瑶光。”
水韫玉轻啊了一声,说道:“原来贵客宠临,请坐。”
左右一声暴喏,两名劲装武士,立即搬来两个锦凳。
冷瑶光淡淡道:“水大侠不必客套,令嫒身遭惨死,阁下还是派人前往收尸才是要紧之事。”
水韫玉面色一变,道:“此话当真”
冷瑶光道:“水大侠不防派人往十里长亭至开封之间的官道上一看便知。”
水韫玉道:“是谁下的毒手”
冷瑶光道:“是阁下的忠实部属,飞羽贯日薛恺。”
水韫玉向身后侍立的一名大汉道:“派人到官道上瞧瞧,再请薛大侠前来问话。”
那大汉应声退下,片刻之后又奔入大厅,道:“禀盟主薛恺、曲沧已不辞而别。”
水韫玉微微一呆,立即面色如常的轻咳一声道:“人各有志,任何一人本座均无强留之意,只是薛大侠为何要射杀小女,就令人百思莫解了。”
部属离散,爱女暴亡,他竟能神色不动,处之泰然,他如果不是以天下安危为己任的忠义之士,必是一个大奸臣恶的冷血之人。
不管他是何等人,其城府之深,实属常人所难及,面对这么一个难惹的人物,冷瑶光怎能不大为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