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说,要小王以祖父待之,公与我父母有此渊源,能得小王称一声祖父,当之无愧。我朝以孝标榜天下,公乃祖辈,如何能向小王行礼,莫不是要折煞小王了”
“既如此,老朽便失礼了。”李绩见李显对自己如此真诚地赞美,不由得笑了笑,顺水推舟的说了一句,对其提防之心也少了一大半。
但是李绩却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本意,旧话重提,对着李显说道:“方才老朽问到哪里了对了,夜深天凉,大王如何不顾风寒,独自外出”
“呵呵,公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孙儿实在是因为担心我朝西线战局,这才面有忧色,却不成想被公瞧出了破绽。”李显倒也没有隐瞒,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哦如今郑仁泰与薛仁贵大胜铁勒,满朝皆贺,大王又有何担心呢”李绩对此似乎是很随意,笑呵呵的问道。
李显却是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李绩对这句问话的在意,而他既然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李绩的目的,现在也自然有了对策,不过他表面上却像是犹豫了良久,然后这才开口说道:“小王听说郑大将军虽然得胜,却纵兵大掠,而薛将军虽则三箭定天山,勇则勇矣,却于铁勒部众投降之后悉数坑之,故此小王愚见,二将勇武有余,却失之于仁,定会因此而激起更强烈之反抗,纵然一时得胜,终将不利于社稷。”
“大王之言深得我意,郑仁泰、薛仁贵自命英武,然刚则易折,老朽亦料定其此行必败。大王年纪轻轻便如此聪慧,果是我大唐之福啊。”
李绩表面上对李显十分夸赞,可内心里却对李显的理论并不赞同,因为打仗靠的并不是仁慈,有的时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不负责任,想他李绩一生征战,从来也不是什么仁慈的主,不过听闻李显方才这一番话,他对李显的疑虑倒是完全消失了。
“吾是否太过捕风捉影乎此子多大年纪如何会有这等韬略手段”李绩不由得暗笑自己疑心太重,同时也为自己对一个幼儿都如此猜忌而暗暗惭愧不已。
可这时候的李显却并不想放过他,而是大声说道:“懋公祖父既看出两位将军此行必败,为何不上奏皇上,或命君上发下敕书,令两位将军改变策略,不致有此一败”
李绩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温和的摸着李显的头说道:“大王有所不知,军中有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两位将军既为领兵正副总管,便有指挥全权,休要说是老朽,便是圣人亦难以干涉,更何况边关遥远,形势多变,便是有敕书到达,战局恐已了结。”
其实这也只是李绩表面上的回答,而其中的深意根本不足为外人道,不过这一点李显倒是清楚,显庆五年之后,高宗忽犯头风,鉴于太子幼小,大臣权重,便将政事交予武后处置,武后则乘机扩张势力,许敬宗、李义府、崔义玄、王德俭、袁公瑜、侯善业等人亦纷纷投靠,这令高宗感到了隐隐的不安,于是开始与武后争权。
这一次铁勒九部叛乱,高宗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便任命亲信将领郑仁泰和薛仁贵出征,以便待得二将得胜立功后进行升赏,武后则铁勒出身的将领契苾何力,却被高宗驳回,这一次二将得胜,武后心中自然不悦,所以李绩虽知以郑仁泰之能,并不足以平定铁勒叛乱,却也不敢置喙,只怕此举会因此得罪了武后,从而改变自己在二圣争权中保持中立的策略。
“唉,吾老矣,这许多年来苦苦建立的家业可不能因为一时糊涂而葬送殆尽。所以,如今二将战败之事,只能秘不出口,任局势自然发展,至于这小儿,吾倒要想办法封住其口,否则一旦牵扯出我来,便不能似如今这等作壁上观了。”
李绩看了看眼前的李显,略略想了想,便开口问道:“老朽素闻大王聪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然则大王不喜读书,却是可惜了,譬如今日之事,大王虽能断定二将必败,却只是从仁义角度分析,需知仁义虽可用于理政,于军事战阵则不必拘泥,其实仁泰若败,当为其恃勇猛进之故。不若这样,老朽这里有几部兵书,晦涩难懂,老朽断定以大王之才,半载之内恐难领会,你我今日便来赌上一赌,若是大王果真能够融会贯通,老朽便将老朽所注解之李卫公兵法传授于大王,若是老朽侥幸胜出,大王需依老朽一事,不知大王可否赌上一赌”
第18章造反头头李敬业
“啥卫公兵法大唐第一军神所著兵书,而且还是由第二军神所注解”李显闻言顿时心中大喜,他这几年虽然一直谋划着学习武艺,却也深深知道学习兵法才是真正的决胜之道,如果自己能够将这部融合大唐两大战神心血的李卫公兵法融会贯通,日后定然会借此立下赫赫战功,为自己在军界立足打下基础,而只要有兵权在手,自己哪里还在乎武后给自己来一个废帝之举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啊
虽然明明知道这一次李绩之所以那么慷慨,只不过是为了想办法套牢自己,让自己没有机会开口,可是在如此香甜的诱饵面前,李显还是忍不住要吞了去,更何况这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损失,因为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就不会把今晚的事情秃噜出去的。
可李显还是强行压制住心中的狂喜,装作为难的思考了半晌,然后缓缓说道:“懋公祖父莫要为难了孙儿,想孙儿一介稚子,连字都还认不齐,如何能够读得懂兵法算了,孙儿认输便是,大人有何要求,但请吩咐便是。”
李绩虽然兵不血刃的迫使对方认输,但这却不是他的最主要目的,因为他想不着痕迹的让李显守住秘密,并不想通过提醒对方来加深对方的印象,所以,他连想都不想,便呵呵笑着说道:“大王若是这等说,我等赌约便甚是无趣了,老朽素闻大王聪慧,又一向坚忍不拔,若不试上一试,如何得知便是必输哉更何况,即便是输了,大王还可学得一些兵法,于大王并无坏处,又何必轻言放弃”
李显听了李绩的话,又略略沉思了片刻,这才点头说道:“公言极是,既如此,小王便勉力试上一试,能与公赌上一赌,便已成为我朝一段佳话,至于胜负,本就不是孙儿所求,又何必挂怀不知是那一部兵书若是孙儿提前读过了,休怪孙儿占了便宜。”
“呵呵,若大王果然读过此书,便算是大王之奇遇,何足怪哉老朽所言之书便在弊府,乃是兵圣孙子之一十三篇,大王若是有暇,改日便至弊府取书,不过老朽年老体衰,大王若是大驾而来,恐老朽难以应对。”
“这个老狐狸,竟然用孙子兵法来考我,分明是因为先秦文字晦涩难懂,不要说是我这样的孩童,就算是读了十几年书的学究恐想要弄懂恐怕也难,更何况这老狐狸既然说是要领会,在他这个大唐战神面前,敢说领会又谈何容易还有,这老狐狸说什么年老体衰,分明是怕我大张旗鼓的前去,暴露了与他之间的这些牵扯,偏偏说话还那么理直气壮。”
李显听了李绩的话,心中不由得暗骂,但是在表面上却还不得不恭敬地说道:“公之意孙儿明白,届时孙儿只带着数名亲随,微服前往便是,如此一来公便是不必盛装相迎,亦无人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