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风得意地笑了起来,突然,他笑声一停,指着那个女囚喝道:“你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你说说自己究竟是谁。”
“我是梨花社的秋宫宫主罗倩倩,我的主人是白眉子,我来君山是奉命破坏英雄大会如今,我落在你们手中,我无话可说,但求速死。”她目无表情地说完这些。四下里一片死寂。那是一种无比压抑的静,静的似乎随时可能爆炸。
扶在我肩头的那只手暗暗加了把劲,那是清泉在提醒我不要冲动,我不会冲动的,这个结果早在我预料之中,陆云风如果不能让她说出这段话,她就不会出现在这。忠义厅此刻却成了一锅滚沸的粥,狐疑变成了惊叹,不屑和敌视改成由衷的钦佩,连最老成把稳的灵目上人也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喝茶。
陆云风满面春光,拱手四顾,朗声说道:“诸位,多余的话陆某就不说了。如何处置她,请天下英雄定夺。”有人就大声回道:“没什么好说的,剥了她”就有一大群人附和,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此时此景,我就是站出来为她说话,又能说什么她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自己承认了的。要帮她开脱,至少要证明她说这话是言不由衷,我怎么才能证明呢后来我常想,如果不是无瑕及时赶来,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陆云风把她杀了吗或许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糟,至少清河师兄向我保证过,他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但他或有办法为我开脱夜探罗芊芊的嫌疑,却又怎么替她开脱呢。他毕竟是一派掌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他会为了一个与洪湖派复兴大业并无多大干系的女人而与僵而不死的九鸣山庄硬碰硬吗
我每每想到这些,都不自觉地会渗出一身冷汗,现在我可以断定,当日若非她的及时到来,罗芊芊那日怕要命丧当场了。
无瑕的到来引起了一阵骚乱。当日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姑且还叫她婉秋吧。她身穿一身白衣,扮作一个白衣秀士,握着一柄描金折扇,款款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朝着两边的人点头致意。那无畏的气度,那无双的容颜。让我的心急剧地跳到了嗓子眼,喉咙里像被烈火灼烧一般,我一面像个孩子一样为她欢呼,一面又替她担心:“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来玩单刀赴会”
她只略微瞟了我一眼,目光就滑了过去,我不能确定她真的看到了我,心里充满了失落。青烈拉拉我的手臂,提示我有些失态了,我只好坐下去,落座的一刹那,我瞥见清河师兄正看着我,他表情严肃,眼神冷冰冰的,不知怎的,我竟打了个寒颤,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有这种感觉。我竟有些敬畏他。
洪天沉着脸迎上去,拱手问道:“恕在下眼拙,姑娘是”婉秋还礼:“小女子罗婉秋,江湖上寂寂无名。”洪天又问:“那姑娘此来”婉秋笑答:“看看热闹。”梁再要忽然尖声叫了起来:“洪寨主莫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梨花社的夏宫宫主白无瑕”这话不免又引出了一阵骚乱,但显然相信的人并不多。
梨花社夏宫宫主白无瑕相传是梨花社掌班白眉子的亲生女儿,传言她皮肉如琥珀般透明,一眼能看到骨头,又说她毛发的颜色一日三变,清晨为白色,中午为黄色,黄昏后变作黑色又传说她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诸如此等传说种种,哪一样也无法把她与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小女子联系在一起。
16单刀会本章字数:2770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016:15:190
洪天道:“若要看热闹,请姑娘别处去,这里是忠义厅”婉秋仍笑嘻嘻的:“洪寨主莫要急着赶人嘛,我有冤屈向你诉呢。”她脚下一滑就绕开了洪天,径直走向罗芊芊,慌得梁再要赶忙拉出兵器拦住她。婉秋幽幽一叹,说道:“都说洞庭水寨做的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善事,可依我看也是空享了这虚名。”有人捂着嘴发出嗤嗤的偷笑声,多数人却大义凛然地指斥她狂妄无礼。
婉秋全不在乎这些,她摇着扇子左走走右看看,不知不觉就踱到了我的面前。
我想站起来,怎奈被青烈按住了不能动。她似无意地扫了我一眼,目光轻轻地滑了过去。我没敢追着她看。灵目上人正盯着我,这个时候,可不能节外生枝。
洪天朝四下拱手作揖,一是答谢众人的力挺之谊,二来告请众人赏个安静。他问婉秋:“姑娘可否把话说的明白些,洞庭水寨究竟有何地方做的不对了。”婉秋说:“三个月前,我姐姐运了批私货到常州码头,梁再要索要三千两过手费。你们可知那批货统共不过才值五千两,十几号人辗转千里,风里浪里,到手的不过区区三十两。姐姐嫌他手太黑,抢白了他两句,没想到他就怀恨在心,硬污蔑我姐姐是什么梨花社的宫主。姐姐不从,他就屈打成招,还要开什么公审大会,害了人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世上有这么无耻下作的人吗洪寨主,你不为两个弱女子伸张正义,反而把忠义厅借给他们胡闹,这是助纣为虐嘛,怎么不是空享了大名呢”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容不得别人插话,声音清清清亮,姿容楚楚可怜,说到动情处,眼圈发红,泪花点点,嘤嘤呜呜地哭泣起来。这一下把所有人的心都哭软了,有人就嚷:“姑娘莫要哭,有理说理,凭谁也不能一手遮天嘛。”她一面向仗义执言的人打躬道谢,一面反倒哭的更凶了,这一通梨花带雨的哭,铁石心肠也酥了。
陆云风着了慌,急叫:“大伙别上她的当梨花社的妖女惯会做戏博人眼泪。”他喊得声嘶力竭,应者却寥寥。
婉秋抹着眼泪说:“你既襟怀坦荡,为何不敢让人说话”
陆云风哑口无语。
灵目上人忽然威严地咳嗽了一声,说话了:“少庄主何不把胸怀放宽广些有理无理自有天下人做评判嘛。”婉秋拭了泪,面朝群雄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她正要说话。却被一个人的到来打断了,那人一进门就嚷:“诸位且莫上了她的当。”声音又清又亮,忠义厅中数百人,莫不听的清清楚楚。
陆云风闻声如遇救兵,急忙向门口迎去。
来人是拭剑堂副堂主钟向义。论武功、论资历,钟向义在江湖上都难入一流,但有“拭剑堂副堂主”和“庆阳侯”这两块金字招牌在身,谁敢不高看他一眼
钟向义倒显得很谦和,他向洪天和灵目上人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说:“此处只有江湖后学钟向义,既无庆阳侯,也无拭剑堂的副堂主。”灵目上人到底是老江湖,接着他这番话,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把钟向义奉承了一番,话锋一转,又不动声色地把话切回主题:“方才侯爷所言,未知是何道理”钟向义道:“江湖上的事,在下本不该参与,钟某此来只为证明一件事。”话到此处,他猛然一转身,指着婉秋明明白白地说道:“这个女人就是梨花社的夏宫宫主白无瑕。”
四下轰然雷动,众人可以不信陆云风,却不能不信钟向义。拭剑堂与梨花社缠斗数十年,早已是知根知底。身为拭剑堂副堂主,钟向义岂能不识对手的四大宫主而以他的身份这种场合又岂可信口开河
洪天冷下脸来问婉秋:“姑娘有何话说”婉秋调皮地眨眨眼,说:“侯爷金口玉言,我无话可说。”钟向义道:“钟某说话自然是有凭有据,你不服,不要紧,我这就拿出证据让你看。”他把手伸进腰间锦袋,神态自若地拽出了一把钢针。
我想这算什么证据难道是她的什么独门暗器与我抱一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我们还在思索钟向义要拿这“证据”证明什么。钟向义突然脸色一变,他手腕一翻,一把钢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罗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