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gu903();“又跟顾超一起呢?”

“对。”

廖敏之敞开了校服拉链,任怀曼在他肩膀摸到一点汗意,赶忙轰他:“校服都汗湿了,快快快,回家换衣服去,感冒了怎么办。”

他低着头“嗯”了声,迈着长腿,脚步径直往里走,掀开门帘,门帘后是个逼仄的临时小厨房,再有一扇后门通着条巷子,左拐到底是个小路口,旁边有个黑乎乎的楼洞,迈进去,一楼就是自己家。

这片居民宅有些年头了,楼间距很近,低楼层光照差,家里不开灯就显得很昏暗,廖敏之的房间挨着马路,窗帘紧闭——平时总有行人在窗下走来走去,好在廖敏之不怕吵,多大声音都没关系,住在这里就很合适。

换了衣服,再回超市,可可已经写完了作业,在路灯下跟附近的小孩子玩翻花绳,任怀曼看儿子过来:“你看店?我去做晚饭?”

超市很小,胜在便利,只是一直要人守着,从早上七点开到晚上十点,一年365天不歇,家里只有任怀曼一人,两个孩子要上学,平时都在后面的小厨房开火,吃饭也在店里凑合。

“好。”

母子两人换岗,廖敏之把被廖可可搜刮过的书包拎到收银台,任怀曼忍不住叨唠他:“敏之,有人进来,你多开口跟人说说话,都是左右邻居,能听懂你说什么。”

“不说话不行啊,语言发音都会退化,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语训,不能荒废了。”

“知道了。”廖敏之点头,神色平顺,“我会说的。”

任怀曼鼓励性拍拍他的肩膀,扭头去喊可可:“可可,别瞎跑啊,马上吃饭了。”

晚饭时间,有人过来买酱油盐糖,用的是北泉本地方言,廖敏之也能看懂,打招呼、收钱、送客,吐字虽然少,但慢条斯理,话说得很规矩。

这附近的老邻居都知道,廖敏之两岁生了一场病,连着发烧八九天,去诊所打了几天的退烧针,回来后耳朵就听不见声音了,医生说是药物毒坏了耳神经,也有人说是病毒入侵,发烧烧坏了脑子。

那两年,周围但凡有小孩子生病发烧,大人都如临大敌,生怕不小心出点意外。

出事之后,任怀曼和廖峰一直带廖敏之去省会宛城看病,后来又一趟趟坐火车去首都,去大城市、大医院,还跑过国内各种稀奇古怪的专科医院,试过各种偏方,草药针灸气功特效丸,却一直无功而返。

廖敏之四岁配了第一副助听器。

北泉市太小也太落后,没有聋哑人学校,也没有专门的康复机构,那时候任怀曼还是个幼儿园老师,索性辞职,一个人带他去宛城的特殊教育学校上课。

那年头的特殊教育,针对廖敏之这样的重度听损,还是进聋哑学校,以手语交流为主,学点基本技能。

生病前廖敏之已经开始牙牙学语,能清脆喊“爸爸妈妈”,也学会了不少话,是个神气可爱的小家伙,任怀曼和廖峰都无法接受儿子以后只能当个聋哑人,比划着手语说话。

任怀曼不肯认输,在宛城找了家聋儿听力语言康复机构,陪着廖敏之学开口发音,后来自己学了言语训练方法,把廖敏之带回了北泉,在家给他做语训。

廖敏之的幼儿园时光,是在家没完没了的语训里度过的,小男孩贪玩好动,只要他能在凳子上坐得住,任怀曼绞尽脑汁哄他。

等到进小学,没有正常学校肯收,任怀曼和廖峰托关系找门路,终于把他塞进学校,第一年还是旁听生,任怀曼陪读,第二年廖敏之才正式入学。

好在廖敏之的表现一直让人惊喜,小学三年级还跳了一级,跟上了同龄孩子的节奏。

十岁那年,也许是父母想松口气,也许是想拥有一个正常的孩子,廖敏之有了个妹妹。

廖可可顺顺利利长大,廖敏之也不需要语训和单独学业辅导,家里两个孩子负担大,任怀曼想着为廖敏之以后打算,开了间小超市补贴家用。

贺兰诀泡在书房,浏览了大半天的网页。

读唇——

【通过观察说话者的口型变化,“读出”或“部分读出”其所说的内容。】

【听损者通过视觉信息,收集对方的言语信息,辅助聆听。】

所以……廖敏之是靠眼睛来“听”吗?

怪不得。

他说过,需要她面对着他说话。

交谈的时候,他会用眼睛一直认真地看着、注视着。

贺兰诀以前有看过一部电视剧,敌方人物在交谈,神秘特工凭借两人唇语,从中探取了敌方机密,最后获得了一线生机。

当时她满脑子“这也可以”的懵逼,对编剧脑洞佩服得五体投地。

再回到学校上课,贺兰诀对着同桌,说话突然不利索。

她在他的注视下,不由自主抿了下嘴唇,伸手摸了摸。

天干物燥,她有点泛唇皮了。

每年春秋,贺兰诀都容易上火,嘴角会长疱疹,被他盯着看,这岂不是很尴尬。

廖敏之浑然不察她内心的小心思。

她好奇问廖敏之:“廖敏之,你听力损失多少啊?”

贺兰诀查了很多资料,对听力障碍有了点皮毛的认识。

廖敏之低着头翻书,似乎没听见她这句话。

她执着,戳了下他的手臂:“如果我戴上口罩,你戴着助听器,能知道我说什么吗?”

他偏首看着她,良久之后,扯过一张纸,垂眸落笔。

【听得见,听不清,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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