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拉过他,附耳过去轻道,“你去替我问问,去鸡鸣山怎么走快”
不知怎的,她想起俞宗翰临出发那日,他的幕僚邵信已说的话。
“阿远。”魏眠曦在后面唤了她一声。
她推了推霍铮,转过身去。
“我让你给你腾出间军帐了,你两日没阖过眼,去睡一睡吧。外面的事,交给我就行了。”魏眠曦盯紧她。
这丫头眼珠老转,总让他觉得她要跑掉。
他要看紧了她。
俞眉远笑笑,竟干脆道:“好。”
四更天,夜沉。
帐外影影绰绰,总有人影晃动,魏眠曦果然信守诺言,整晚无眠,一直呆在城中主持大局。魏家军已经抵达,外面匆促的脚步声不断传来。
俞眉远早早装睡,将帐帘紧闭。
她在榻上打座一周天,恢复精力后换上先前那套改小的俞章敏的衣裳,拆髻高束,换成轻便装束。
俞宗翰没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便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行踪,再加上他身边跟着都是江湖好手,这番定是有秘事要办,若冒然让其他人去寻他,恐怕没那么容易找着,还会生出别的事端。邵信已既然偷偷将他的去向告诉她,似乎也存了引她前往的心思。
俞眉远打算亲自跑这一趟。
鸡鸣山在枣溪南面,纵马两个时辰不到就能到达。她算好时间,这时出发,恰好天明时分能到。
如此想着,她将弓箭背上身,从帐蓬里翻出个尖锐匕首,在后帐的布上用力一划。
帐蓬被她划了个大口子,她猫腰钻出。
才出帐蓬,她就看到一个人牵着马静静站在那里。
“昙欢”她明明已经让他去歇息了。
这趟寻人,不管是她哥哥,还是魏眠曦都不会同她一个人去的,她也不想拖累昙欢,便谁都没说。
霍铮冷盯她一眼。她的心思,他怎么会猜不到。
“拿着,这是去鸡鸣山的地图,这是水囊。”他上前道。
地图是才画好的,显是他急着问了以后不放心,又画了出来。
俞眉远不知要说啥,捏着地图心中感动。
霍铮也不说话,亲手将水囊挂到她腰间,又扯过马缰塞入她手中。
“路上小心。”他废话不多。
一言已足。
“你在这里也多保重,若是你明天记得带着我哥哥和青娆随军离开,别留在这里。”俞眉远握握他的手。
霍铮沉默。
俞眉远翻身上马,不多耽搁,悄然离去。
夜色深重,俞眉远的身影转眼不见。
霍铮转身,目色凝重。
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去鸡鸣山
当然不可能。
他行至阴暗角落之中,从砖石下翻出一个包袱,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身雪青长袍。
男人的衣服。
扯散女人发髻,撕去脸上假皮,褪下一身女装,他沉气运功
女人矮壮的身形忽然拉开。
颀长背影如松,脑后黑青长发垂飞。
他是霍铮。
没有任何伪装的霍铮。
第65章初识
“吁”
娇喝响过,马蹄声骤停。
天色微明,像晕开的浅墨。山林裹着清雾,神秘而幽静。
早春的晨风冷冽得像刀子,刮得俞眉远脸颊生疼。她快马加鞭疾奔而来,出了身汗,可脸颊和手却被风吹得冰冷。
鸡鸣山无人居住,山上只有樵夫和采药人踩出的小路,山路湿滑,越往上越狭窄,俞眉远的马上不去,她便翻下马来,将马系在附近的树上。
余下的路,她得靠腿。
鸡鸣山并不算高,也谈不上陡峭,只是草木葱郁,迷人眼球。俞眉远只能努力辨认着脚下的路,极尽所能地朝山里走去。
好在山里只有一条路,不易迷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山里开始有碎光洒下,景物也慢慢清晰,四周的鸟兽虫鸣声渐渐多了。长夜已去,地动第三日降临。
山路到达尽头,一个密林出现在俞眉远眼面前。再往前,她已无迹可寻。
取下腰间别的水囊,俞眉远狠狠灌了两口,才复又踏步向前。时间太紧迫,她找俞宗翰要到舆图后还要即刻赶下山,再寻找合适避水的高地,派人快马传往东平辖下各县,让各县官员将人疏散至安全地带。
大水在今晚子夜时分溃决,不过有魏家军的援手,可以拖延两个时辰,她要在正午前赶回去,后续事宜才有足够时间安排。
如此想着,她加快脚步。
每走一小段距离,她就在附近的树上刻上记号,以防迷路。只是走着走着,她忽发现自己总围着一棵树兜圈子,不论她跑出去多远,最终还是回到这棵树来。
怎么回事
放眼而去,每棵树都生得一般无二,俞眉远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这些树像活了似的。
从前常听人说山里有精怪作祟,能把闯入山里的凡人困在法术里,让其迷失寻不到出路,用老话讲就叫作“鬼打墙”。
她是遇着这个了
不管了,就是真鬼她也要会上一会。
俞眉远咬咬牙,将腰间长鞭解下紧握在手中,真气运行全身,竭力感知着周围一切。归海经乃是演化自天地万物归海为源的功法,一呼一吸间可与四野气息相融和,若这里真有妖精鬼怪,那她便感受感受,再揪它出来。
目力所及,花叶草树细微动静都似被放大,山林也不再是最初的宁静。她听到各种细小的声音汇聚而来,仔细分辨,她能捕捉出蛇虫鼠蚁的游走与草叶风动的轨迹这满眼的树木,每一棵都有各自细微动静,唯独有几棵树却毫无声息,宛如死物。
她心念一动,手里长鞭挥出。
“啪”
鞭音响彻空林。
本该被她一鞭折断的树竟安然无恙,连一片叶子都未曾掉落。
障眼法
俞眉远眉目冷凝,手里长鞭不断挥起,一一挥向她所感知到的所有死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