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有顾忌,但分寸还是要拿捏,免得他人误会。这样的话,以后莫说了。”俞眉远洗净手端起果盘,“不说了,我去给他们送瓜。”
话毕,她一转身就走了,只剩个婷婷袅袅的背影,叫霍铮哭笑不得。
“杨姐姐,吃西瓜。”俞眉远送完钱六和吴涯,最后才进了自己屋里。
杨如心正对着豆大的烛火看手札,闻言只是淡道:“谢谢,搁那吧。”
一只手伸来,把她手中的札本抽走。
“烛火微弱,伤眼。你都累一天了,别看了。”俞眉远把手札放到一边,往她手里塞了瓜,“吃瓜,消消气。”
杨如心好笑地抬头:“我没生气。”
“还没生气你连晚饭都没怎么吃。”俞眉远搬了张凳子坐到她书案边,趴到桌上仰头看她。
“天热,没胃口。”杨如心咬了口西瓜,冰凉甜爽的滋味和眼前的俞眉远给人的感觉一样。
俞眉远笑眯眯:“杨姐姐,我问你件事。”
“说吧,想知道什么”杨如心斜睨她一眼,笑了。
“小霍哥哥就是从前你和我说过的那位病人吧”俞眉远眨巴着眼睛,轻轻道。
杨如心的脸飞速红了。
从前她在俞眉远面前是说过心仪的人是自己的病人,但仅凭这一句话也不至于叫人猜到她悄悄爱慕着霍引。他们在云谷呆了这么多年,都无人看出端倪,这丫头的眼睛,也忒毒了些。
她抛下瓜,急急站起,道:“四娘,你别闹。我和霍引只是朋友。”
“你们说话的语气怎么一模一样”俞眉远跟着站起,手一撑桌,坐到了桌沿上,“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小霍哥哥都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年纪相差五岁,又是她的病人,这一路走来,其实并不难猜。
“没有的事,你再说我就恼了。”杨如心将脸一沉,“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成天把这些挂在嘴上,成何体统。莫非是你思嫁了”
“我怎么不懂”俞眉远晃着脚,看着脚丫落在地上的影子,道,“你以为我愿意一个人浪迹江湖呀我也有喜欢的人,那人似明月,也如骄阳,我想过嫁他,成亲生子,安安稳稳。可那人说他不喜欢我,所以我就离开了。”
她与杨如心不一样,杨如心可以把心意藏着,一藏十多年,可她不行。她喜欢一切都明明白白,爱恨干脆。
“啊哪家公子居然敢不喜欢我们四娘说出来,杨姐姐帮你教训他”杨如心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便有些心疼。
有时,越是轻描淡写,便越疼进心里。
“不用啦。有时想想,如果我什么都没说,大概还能装没事和他一处说话,像你这样。说出口了反而无法回头,与其两个人尴尬,不如一个人远离。”俞眉远从桌上跳下,“你的想法也对,只是我这人不撞南墙不死心,不管什么东西,喜欢了就想争取,哪怕最后求不得,我也不会后悔。红尘漫漫,多少的情深缘浅,若连我自己都不愿为自己的未来筹划打算,便要白白错过,岂不可惜。我不喜欢等人回头,只想要努力追过他。”
“四娘,你很勇敢。”杨如心听她又扯到自己与霍引身上,本要反驳,可待听到她后面的言语,心头似有所动,想了想落寞开口,“但我与你不同,我配不上他。”
她没反驳,便是默认了。
俞眉远只是有感而发,倒也不为说服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每种选择都没有对错可言,而所有的结果也都要承受,时间最是无路可回。
“杨姐姐,你老说我不懂,你才不懂吧。”她只上前揽了杨如心的肩头,“没什么配不配,只有爱不爱。若是爱,你便是一无是处,在他心里也是天上的仙女;若是不爱,你就算为他耗尽一世,成为这世上最好的女人,在他心中也不过草芥蝼蚁罢了。”
比如,上辈子的她与魏眠曦。
杨如心无言以对。没什么配不配,只有爱不爱。说得真好。
“也罢,不说这些了,吃瓜”俞眉远将西瓜又塞进她手里。
“四娘,你与小霍”杨如心忽望向她的眼,如水的目光似盛了一轮明月。
“我和小霍哥哥只是朋友。在我彻底忘记我爱的人之前,我不会去想任何与感情有关的事。”俞眉远托托她的手,仍是笑嘻嘻没正经的模样,眼神却再认真不过。
杨如心捧了瓜,轻咬一口,轻声笑了。
“那人定是个不知好歹的,竟然拒绝了你。”
她叹道。
不知好歹
俞眉远眨眼想了想,也许吧,霍铮就是不知好歹。
霍引明显察觉俞眉远待他起了变化。从前两人打打闹闹少有避讳,可这几天她开始有了避讳,别人感觉不出,他却清清楚楚。她仍旧爱说爱闹,只不过原先待他的亲昵都成了一视同仁的亲切。
这种无差别待遇叫他心里不痛快,可要找她问清楚,他又找不到任何可以与她单独相处说话的机会,她在刻意避开这样的单独相处。他有些急,然而临行在即,他们每日要准备的事也多,他根本无暇多顾。
除了这事外,他心头别外还压着另一桩心事,这日好容易俞眉远和青娆去了街上采买随带的东西,医馆里只剩下杨如心一个人,他斟酌了片刻方敲开她的房门。
“什么你要我先回云谷为什么”杨如心听了他的话,惊讶地扬声疑道,“说好了我跟着你观察你的身体情况,我要是走了,万一你的毒起了变化,要如何是好”
“如心姐,只有三个月时间,我自己会多注意。这一路长途跋涉很是艰难,你跟着我们太辛苦了。”霍引劝她。
杨如心从门中走出,娟丽的脸上写满怒意:“霍引,你别找理由,我与你相识十几年,哪句真哪句假还辨得出来。你劝我回云谷是为了什么觉得我没有武功会是累赘还是有别的原因我想听实话。”
霍引便解释:“当然不是觉得你累赘,只是”
待要找理由,他又见杨如心的目光清亮无尘,便咬咬道:“这次赈灾银两的押运,向老爷子还找了魏眠曦帮忙。这一路他都会与我们同行。”
“魏眠曦”她嚼了嚼这名字,脸色“刷”一下煞白。
“如心,你”霍引知她想起旧事,心有不忍,可要劝又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他是个大男人,而她遇到的又是那样的事。
沉默良久,杨如心袖中攥紧的拳方渐渐松开,只淡道:“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人,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没事,不会影响这趟涂州之行。”
gu903();语罢,她转身进屋,也不理会霍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