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换了凤冠霞帔,他有些脸热,却控制不住眼神向下看去,然后他就愣了。
凤冠霞帔下,不是那些纨绔绘声绘色描述过的香艳景象,而是一件白色孝服。
一生没心没肺,从来不知心疼为何物的裴天生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情绪,他按了按心口的位置,眼神里露出些许茫然之色。
这个倒不是姚浅故意的,她一来这孝服就穿在身上了,脱了凤冠霞帔,她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想来是姚康让女儿这么穿的,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裴天生是诈死的
若是不知道,特意让女儿戴孝进府,是刷谁的好感度李氏若是知道,又为何要派一个丫鬟来顶替她
姚浅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对悦儿却有了些防备,比起这个悦儿,小绿虽然尖酸一些,也未必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足够一目了然。
丫鬟按理是不能在里面守夜的,姚浅也不怎么害怕,新房就是裴天生的卧房,死人的卧房,不知道的人也许会害怕,她却是知道的,裴天生不仅没死,还可能在某个边边角角猫着。
悦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姚浅却假装没看见,让二人出去,在外间睡下。
新房的布置能看出并没有花心思,只是挂了些红白绸缎做装饰,冷冷清清的,这间房的原主人应该是个爱极了兵器的人,墙上挂着好几把刀剑,正中的桌上还摆放着一副全套的乌金盔甲,姚浅走了过去,在盔甲前站了许久。
她似乎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
头盔是摆在正上方的,上面两根长长的红须须,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那须须一点也不蔫,骄傲的向上翘起弧度来,只看着就能想象得到,它的主人穿戴起来会是多么意气风发。
姚浅摸了摸那须须,摸到了一手干涸的黑块,她不明所以,裴天生却僵了僵,他是真不知道,他的盔甲送回家,居然没擦洗那上面都是他杀敌时溅上的血污,时间久了凝结成黑块,时间更久一点,连血气都没了,看着跟土灰似的。
媳妇儿会觉得我是个邋遢的人吗裴少将军的心中一片沉重。
孝服材质是麻,穿在里面很不舒服,姚浅也没有太亏待自己的打算,解了孝服放在一边,她自觉有亵衣亵裤,却不知道在古人的眼里,不露一丝胳膊腿的亵衣亵裤和草莓三点式小可爱是一样的。
裴天生俊脸顿时涨红,他想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勾头去看,挣扎了许久,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轻功都飞不稳,踉踉跄跄的下了屋顶,消失在夜色里。
于此同时。
滴,裴天生好感度增加10点,当前好感度为20点,请宿主再接再厉姚浅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头。
原本姚浅是真的想守夜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才过半夜,她就有些犯困,过了一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人进来,却再也提不起力气去看。
“这件事情真的是太冒险了,若是你被人发现”男声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这时,一个姚浅很熟悉的女声响起:“呼延大哥,不用担心我,为大汗做事,是悦儿心甘情愿的。”
男声叹气,只好道:“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悦儿瞥了一眼仿佛在沉睡的姚浅,眸子里划过一丝狠辣:“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居然不肯让我替她,还在裴家人面前露了面,只好麻烦呼延大哥,把她的脸皮剥下来,做个临时的面具了。”
那男声毫不犹豫道:“那好,我先杀了她。”
悦儿轻声细语:“死人的脸是僵的,呼延大哥,她中了我们的药,叫不出声的。”
姚浅是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只是眼皮沉重,头脑昏沉,这一刻她的脑海里转过无数纷杂的念头,却都是模模糊糊的,她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条件反射的一点点小动静。
有人一步步的朝她靠近,下一刻,姚浅几乎能感受到刀锋带来的冰冷刺痛,她要是没听错,那个悦儿是想让这个男人活生生割开她的脸皮
姚浅咬牙,忽然就明白了系统那句话的意思,鶗鴂情劫,鶗鴂是杜鹃,杜鹃最大的特性是鸠占鹊巢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悦儿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无疑了,她占了原主的身份嫁给裴天生,方才听她提起什么大汗,说明她是异族派来的奸细,一个少年功高的将军,娶了这样一个妻子,有她背后一直向异族泄露情报,怎么能不被消磨气运一旦东窗事发,他也是必死无疑的。
姚浅努力的想动弹一下,哪怕是拖延一点点的时间也好,她不信裴天生跟了她一路,就这么好死不死的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在。
事实证明大气运者的灵光还是很不错的,裴天生走到半路越想越不对,那是他媳妇儿他的女人看看怎么了他不光要看他还要那,那啥呢
至于那啥到底是啥,裴少将军决定等雁门关事毕,找几个以前的狐朋狗友问个清楚。
刚刚靠近新房,裴天生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侧耳听了听,顿时目眦欲裂,他一把拔出随身带着的匕首,隔着一层窗户纸将匕首掷了出去,正插在那男子后心,裴天生力气极大,又是战场上练出的准头,那匕首在半空中几乎带上了火光,一下子捅进了男子的脊柱,他当场腿一软,手里的刀也落了下去。
裴天生来不及多想,直接冲了进去,他抬起姚浅迷迷糊糊的脸庞,确认她只是中了药物,才安下心,伸出手,有技巧的按了按姚浅的脖颈处,姚浅顿时感觉一股更深的睡意袭来,她再也忍不住,沉沉睡去。
这时,裴天生揪起那个姓呼延的异族男子,他毫不留手,一把拔出了男子后心的匕首,鲜血顿时溅了悦儿满脸,悦儿想要惊叫出声,裴天生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悦儿朝前扑倒,裴天生又是一脚踏在她的后脖颈,顿时疼得叫不出声来了。
那异族男子倒是倔强,咬牙看着裴天生,眼里都是恨意,再疼也没有吭声。
“你们倒是有胆子,居然敢动我的人”
异族男子冷笑:“雁门关一役,少将军好威风,世人只知我呼延入主雁门关,却不知王庭早失,大汗一脉尽毁你手”
裴天生把沾了血的匕首在动弹不得的异族男子衣襟上擦了擦,坏笑了一下:“别这么夸我啊,我是会害羞的。”
异族男子被憋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脸色涨红,他咬牙道:“被擒是我无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希望你能放过无辜之人。”
他虎目含泪,看着裴天生精美的小鹿皮靴下踩着的悦儿,眼里都是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