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爱他,怎么说,姐姐,我要嫁给他。
姐姐答应,她仍觉无奈,对我总有歉意,尽管事后我多次表达我的自愿和幸福,她始终不明白我对卡特的真爱。
准备结婚时,卡特说:你是我的王后,但我们不能有孩子。因为你是亚洲人,王后的儿子不能继承王位是件尴尬事。臣民也不愿看到。或者你做我的王妃,就能有孩子。无论你的地位如何,我对你的爱是永恒的。
我说:我不要孩子。
我不是贪恋权贵的女人,我争名分不是为自己,为空灵姐。
我没告诉他我不是真正意义是空灵姐。原因之一是认为我和她是一体的。更重要当然是怕失去他这样的好男人。
骗他,起初怀有自责,可我为他编织的幸福之网令他迷醉快乐一世,我的过就微乎其微。我就是空灵姐,我是她的延续。与卡特的结合理所当然。
我在西班牙王室和臣民面前表现我对西班牙的过分热爱。因此我极少回国,与姐姐仅以书信联系。
最近一次见她是在1652年。她一点都没变,还是少女的样子。而我已为贵妇。时光并着成熟竟不曾通过她,可她的心老得厉害。
我喊她一声:姐姐。此后就无话可说。
她给我一个使命。
同年,我以王后身份访问英国,受掌权人克伦威尔的热情招待,原来空灵姐曾救过他的命。他向我致谢。我表明来意,我说:贵国颁布〈航海条例〉,大亚始终遵守。航海条例规范海上贸易秩序,一切相关国家因此受惠。可荷兰的态度很不友好,严重破坏秩序,尽管它是海上强国。但作为一个主权国,大亚的利益蒙受巨大的损失,大亚不愿意也不允许看到这样的情况,荷兰的嚣张也触伤贵国的利益。我们应联合行动,向荷兰表达我们的立场。
克伦威尔同意我的看法,于是结成“英亚”同盟。我完成姐姐交付的使命。
后来,我生个男孩,并没有预想引起恐慌,国民反而庆祝。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们把我当作西班牙人了。卡特会促成孩子继承大亚国皇帝,西班牙与大亚合并是迟早的事。
我和卡特在高高的比利牛斯山脉,站在曾经“我们”的位置顾盼过去。我甚至知道我不曾经历的事。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不同空间,一切可能事件的各自派生”,只是我更复杂。行使这个时间的人不是空灵姐,而是空灵姐与彤彤的结合体我。另外一个世界,我伴着卡特白发苍苍。
在这个恒久的空间里,不论天塌下,或地陷,或比利牛斯山不复存在,我知道我和卡特厮守的位置永不磨灭。尽管它虚空,也应以另一方式存在。那里,有我和卡特白发苍苍。
瑾儿
我孤单地在我的王座上寂寞着。时光见我像绕道似的。我感到那悲伤凝住,我一直痛,痛得麻木。却强颜欢笑,接受臣子的朝拜。
夜深人静,海风闯进大殿,烛光熄灭,帷幔长长的掀起,一上一下向我招摇。又向可恶的魔爪要把我扯下去,我害怕极了。但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我呆看上天从未改变的星象,甚至没有闪烁,银河如冰川的千年严寒,成为夜空永恒的孤寂。人们都已老去,我还保持年轻。我的心奄奄一息。
我的臣民变得面目全非,他们乐于与异族通婚,推崇奴隶贸易。他们信仰基督并当作潮流。明教的教堂里只有为数不多的老人。明教衰落了。
对我的不老和国家的异常变化,大司祭说:我们是失落的帝国,早该灭亡,但奇迹般继续活着。天帝在下一步安排中没有我们的位置。作为帝国的象征,您身处人世却不能真正融和。这只是短暂现象,我是说,大亚不久就亡了。
我问:有拯救的办法吗
我不知道,陛下。我要向您告别,我快死了。我推荐银莲做大司祭,也许她有办法。
彤彤嫁人了。那天,我亲自给她化妆,她哭了。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打算她一去不会。
我送走我的妹妹,我身边没有亲人。我一直想念我的弟弟凌空,还有含玉,我终于知道他们的选择很正确,可我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我的负担不允许我自由。
我翻看无数次弟弟的亲历小说,我到达他的最深处,我知道,那里面有我。我亲爱的弟弟,你要回来吗姐姐永远等你,姐姐要对你好,对含玉好。
你的帝国没有完成,我综合各方面的材料续写,总认为不够好。后来我做了梦,许许多多断断续续,我还梦见陨星的火山喷火,你和含玉相拥,笑看人世情俗。一只凤凰把你们接走。你们何其自由,何其欢畅。我受到这种情感的支配,完成帝国的最后部分。是你托梦给我吗你来看我吗
也不知多久,我应郑成功即郑森,受永历帝册封,赐姓“朱”的邀请,全力收复台湾。他说情况很危急,荷兰改变侵略策略,寻找民族败类,扶植一个亲荷的伪政府,意图分裂中国。我同意了,为母亲的心愿,我不能让她背负卖国的骂名。这也是你的心愿。但我深知荷兰的实力,早已派彤彤去英国缔结英亚同盟。不惜损失荷亚间的密切贸易,我放手去做。
1660年,英斯图亚特王朝复辟,国王查理二世继续执行与荷兰对立的政策,没有解除同盟。
1661年,我亲自率舰队与郑成功会师,折驻陨星。那里积了厚厚的火山灰,野草丰茂。我在一片鲜花地上看到两尊石像,我哭了,是你,是你和含玉,你们永生着。有人建议我把你们带回大亚,我不同意,我尊重你的意思,在你生前。我没好好对你,你死了,我反到处处理解了,这错置的情感。晚了,不,你已经超越了生死,精神永存。
那时传来顺治帝驾崩的事,流言四起,说顺治因爱妃董鄂氏年轻销歇而郁郁身亡;又说他没死,而说出家;郑成功觉得事情蹊跷。不久前他被围困,顺治亲征,本是败局已定,清军小胜却急急收兵,然后皇帝身死。他的部将曾致信说他可能一炮炸死顺治,似乎也有道理,真相恐怕暂无定论。
我们的舰队出发后,在澎湖遇到暴风骤雨,停消几天。大风不止,抱着“冰坚可渡”的决心,舰队乘风破浪,继续前进。趁海水大潮,我们成功通过暗礁漫布的鹿耳门。敌人没设防,我们迅速登陆,切断热兰遮和赤嵌楼的联系,联军包围赤嵌楼,断绝城里水源,多次打退荷军及伪政府军的进攻,赤嵌楼的荷军投降。
我们举行隆重的仪式,把日月旗插上城楼。
然后围困热兰遮,揆一求和,表示年年进贡,要求我们退出台湾,遭拒绝。
揆一不听劝告,负隅顽抗,等待援军。
一支荷精锐舰队被我们打败。
在欧洲及世界各地,英国同荷兰已经并且正在展开长达22年激烈的争霸战,为我们牵制大量敌人。热兰遮被困达八个月,揆一投降,其军队仅剩六百人。
授降仪式上,双方统帅签字,我写了母亲的名字:张敏。
揆一带他的残余离开中国,我拿起新式火枪瞄准他。银莲说:不要改变历史。
历史是现在人创造的。
我闭上眼开枪,这不可琢磨的历史。
然后我们把卖国政府中十恶不赦的人处死。
我慰问高山族民,那里有我们在中国的最后一个分教,我问他们是否愿意跟我回大亚,他们当即拒绝,说还是祖国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