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骆少华红肿的脸,语气变得温柔,“犯了错,就认错。这没什么好怕的。马健为了救人,死得堂堂正正。他没给警察这两个字抹黑,可是你呢”
骆少华低下头,全身颤抖着。
“少华,别怕。该担的责任,咱们担着。”金凤摩挲着他的头发,动作轻缓,“别让你的老伙计们小瞧了你。不管判你几年,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
终于,骆少华捂住双眼,放声大哭。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狭窄的车厢里回荡着。有愤恨,有绝望,更有深深的悔意和歉疚。杜成神色暗淡,拍了拍骆少华的肩膀。张震梁看看手表,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师父”
杜成抬起头,紧咬嘴唇,似乎在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
“把那两个孩子弄出来。”他挥挥手,“让狙击手做好准备。”
“不用了。”金凤突然转过身,把怀里的布包递给杜成。
杜成一愣,下意识地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边缘已经烧焦的牛皮纸档案袋。
岳筱慧双手握拳,死死地盯着纪乾坤,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刚才说出的那句话,仿佛一支利箭,瞬间就穿透了纪乾坤的心脏。他只能目瞪口呆地回望着岳筱慧,大脑一片空白。
林国栋也非常受惊,扭头去看岳筱慧。
良久,女孩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她用手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呜咽。
“对不起,老纪。我不该跟你说这个。”岳筱慧摇着头,语气悲戚,“至少现在不该说。”
纪乾坤茫然地看着她,又看看魏炯,最后甚至把视线投向了林国栋,似乎想证实那句话究竟是他亲耳听到的,还是仅仅是幻听而已。
渐渐地,纪乾坤的眼神重新聚焦,四下飞出的魂魄仿佛又回到了身上。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岳筱慧。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梁庆芸是”
“她是我妈妈。”岳筱慧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你在1992年10月27日晚杀死了我妈妈。然后,分尸,抛尸”她指指林国栋,“作案手法和他一模一样。”
随即,她转头面向魏炯:“对不起,魏炯。那天在图书馆的天台上,我偷看了那个档案袋里的东西。”
纪乾坤也望向魏炯。男孩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很快又重新与他视线相接,勇敢地回望着纪乾坤。
“你”
“老纪,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你,只是想帮筱慧找到杀死她妈妈的凶手。”魏炯缓缓开口,“后来,我逐渐意识到,那个凶手模仿林国栋的目的,并不是某种变态的崇拜,而是想告诉警方,当年杀死那四个女人的凶手,还活在人间。”
魏炯忽然笑了笑,似乎充满了歉意:“用如此极端的手段去提示警方这么执着的人,除了你,还会是谁呢”
纪乾坤怔怔地看着魏炯,仿佛他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我并不愿意去证实这个猜想。但是,杜成教了我一种方法,可以根据抛尸的地点推断出凶手抛尸的路线,进而划定凶手可能居住的地方。”魏炯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你的家,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纪乾坤惨然一笑:“所以你就来试探我”
“对。从那天的谈话中,我知道你会开车,更能感受到你心中的执念。而且,你应该还记得,我说手机落在房间里,向你要钥匙回房去取其实,我把你家里的钥匙画下来了。”魏炯顿了一下,“然后,我在你的卧室的柜子上,发现了一把手锯。”
纪乾坤点点头,嘴里喃喃自语:“好小子”
“之后的某一天,你让张海生带着你去仰龙公墓。”魏炯继续说道,“你在购物处买了两束花。其中一束放在了你妻子的灵前。另一束”
他把头转向岳筱慧:“放在了一个叫梁庆芸的女人的灵前。”
纪乾坤沉默了几秒钟,脸色变得惨白:“你为什么没有立刻告发我”
魏炯犹豫了一下:“因为你心中的执念未了。如果当时就向警方举报你,未免未免太残忍了。”
“是啊,执念,执念。”纪乾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玩味这两个字,眼神散淡开来,“当时,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警方重启侦查,真的没有了。”
他半垂着头,声音越来越低沉:“我只能用一模一样的手法去杀一个人,才能让警方相信许明良是无辜的,凶手还在人世。不过,筱慧,请你相信我”
纪乾坤抬头望向岳筱慧,目光急切又诚恳:“我没有强奸你妈妈,更没有折磨她。”
女孩哭出了声,连连摇头:“你别说了”
“我知道我自己罪孽深重。如果不是这个执念一直在支撑着我,我即使不去自首,也会自杀。而且,报应很快就来了。”纪乾坤低下头,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我杀死你妈妈之后,足有一年半的时间,警方毫无动静。所以,我只能再次去”
“1994年6月7日。”魏炯看着他,“对吧”
“嗯。”纪乾坤点点头,“我已经选定了那个女人,横穿马路向她跑过去的时候,一辆货车从身后把我撞倒了。”
“你活该”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国栋突然开口,“你和我是一样的”
令人意外的是,纪乾坤并没有反驳他。思考了几秒钟之后,他反而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你和我,都该死。”
纪乾坤擦擦眼睛,脸上露出笑容:“魏炯、筱慧,遇到你们,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劫数。不管怎么样,先对你们说声抱歉,再说声谢谢。”
他对岳筱慧微微颔首:“你和魏炯离开这里吧。”随即,他的视线下移,落到林国栋的脸上,同时举起手里的遥控起爆器,“我们两个该死的人,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魏炯大惊,正要开口阻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杜成跑了进来。
“老纪,你别冲动”杜成已经满脸是汗,手里举着一个烧焦了边缘的牛皮纸档案袋,“我拿到证据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是林国栋,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死死地盯着那个档案袋。
杜成把档案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面上是一张泛黄的纸和一团无纺布。
“这些能够证明林国栋在每个案发的时间段内,都开着一辆白色皮卡车在夜里寻找下手目标。而且,这辆车上有其中一个死者的血迹。”
杜成不住地喘息着:“我在林国栋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些毛发。其中,也许就有你妻子的。”他面对林国栋,枯黄、浮肿的脸颊上露出一丝笑容,“骆少华同意做证,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