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要故地重游
果然,当那排不高的篱笆墙出现在视线中,圣梅西礼拜堂也映入眼帘。
这一次的陈平并未去拉门口的铃铛,而是推门直接走入。
整座礼拜堂异常安静,似乎一百前就是如此幽静,一百年后同样还会如此,外面的风云变幻根本不会打搅到这里的安宁。
走在礼拜堂内,高富低声嘟囔了一句:「太安静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上次那个老头呢,这么快就挂了」
走在前面的陈平头也不回的低喝道:「闭嘴,这里是圣职者最后的安息地,给我安静一会。」
高富这才想起,此地何止是圣职者最后的安息地,还是陈平母亲的墓地,立时乖乖闭嘴。
经过祈祷室,长廊,起居室,陈平脚步不停直奔地下室。到达地下室内,他也不停脚的直接向深处走去。见到陈平奇怪的举动,高富禁不住悄悄对卢怀真道:「大哥到底想做什么」
作个手势让高富不要多问,卢怀真拉扯儿子一下,紧紧跟在陈平身后。
穿行在如山的棺材之间,加之周遭阴晦的灯光,庞大的地下空间只听到几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这一切都令莉莉丝心中一阵莫名的恐惧,不自觉的快走几步,紧紧抓住了陈平的手臂。
没有停下脚步,陈平还是回手握住莉莉丝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走到地下三层,穿过呈辐射状摆放的棺材,来到中央的菲尔真雕像前,陈平小心的跪下,口中喃喃的祈祷著,而后探手到雕像的下颔内摸索起来。
雕像做的极其精细,下颔就好似真人一般,竟是颗颗牙齿俱全。一个个摸下来,最里面的一颗才是活动的,用手轻轻一拨,整个雕像连同基座一起挪开来。
地下的圣主堂中现出微弱的金色光芒,凝视著向下的隧道足有七八分钟,陈平终于微微颤抖著身子迈出脚步。
莉莉丝也想跟随下去,谁知他背著身子猛地挥动手臂将女人拦住,虽然什么话都没说,这种无声的肢体语言已经在告诉所有人:我一个人下去
看著陈平的身影没入圣主堂内,高富回身看向母亲,悄声道:「这里面到底还有谁,大哥竟然要一个人下去。」
卢怀真咬著下唇,脸色严肃的道:「他父亲。」
这时的陈平全身心浸在一种紧张而且期待的情绪中,并未听到高富母子的对话。走下石阶,藉著并不明亮的金光,可以看到放置在密室深处的木制棺材这时变成了一座漂亮的水晶棺。
棺中躺著一位神态安详的女人,年约二十三四,身穿素白的长裙,乌黑的长发散在身侧,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与卢怀真有六七分相似。
再看棺材旁边,本应该是摆放一张床铺的位置,这时却是放著一座类似维生系统的机器,屋内淡淡的金光正是从机器中散发出来。
慢慢走过去仔细看,机器里躺著的正是那个看守圣梅西礼拜堂的老执事,面目从容且不须再卑躬屈膝,神情之间竟是好似能够看出一丝威严。
呆呆的看著老执事,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平扑通跪在机器前,抚上冰凉的透明圆罩,鼻子一紧,眼中发酸,无数泪水唰唰落下。
比之前次见到母亲的棺木时表现,陈平这一次安静了许多,只是任由泪水落下,嗓子哽咽连半句话都无法哭喊出来,也只有双手不住的拍打冰凉的圆罩。
哭著哭著,那维生器中的金光慢慢消失了,整个地下室渐渐陷入晦暗不清的环境中,接著,圆罩向里侧滑开,让未能提防的陈平一下扑在圆罩下面的柔软厚垫上。
窸窣的摩擦声传来,一只干枯的手按在他的头顶,微微含混不清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的儿子,你终于来了。」
泪眼婆娑的抬起头,阴暗的光线并不能对陈平视线造成影响,眼中蓝色光影中,一张苍老的面孔上挂著慈爱的神情,笑咪咪的看著他。
我的儿子。
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竟能令陈平心头乱跳,眼中的酸意更重,甚至鼻子里也开始泛酸,想了千言万语,却是张著嘴不知如何说出来才好。一下抓住老人的双手,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呜咽道:「父,父,父亲」
「莫哭莫哭,我的儿子,你吃了很多苦,我都知道,你现在是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汉了,怎么能哭呢,你看,你母亲在笑话你了。」
提到母亲,陈平倏然看向一边的水晶棺,卢怀真神态依旧并无变化,这才明白,在老人眼中心中,卢怀真永远活著。
像个小孩子般将头枕在老人的腿上,目不转睛的看著水晶棺中安详的母亲,时隔二十年,他们一家三口终于以这样的方式团圆,陈平真希望这一刻能变成永恒。
也不知过去多久,圣主堂外面响起了高富有些发急的声音:「大哥,大哥,你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事了,母亲,我要进去看看」
自无声的默契中惊醒,陈平大声回应著,让外面的人心中稍安,这才想起什么,抬头看过去。与他一样的,老人也有一双能在黑夜中发出蓝色光采的眼睛。
盯著老人的眼睛,陈平出声道:「能从十名尊神的手下脱身,父亲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我么,了不起」老人呵呵笑了,轻轻刮了一下陈平的鼻子,爱怜的道:「儿子,你父亲又何止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傲然抬头,眼中露出一阵眷恋的神采,幽幽道:「我那个笨笨的徒弟有没给你什么帮助他脑中的两块晶片经过小真的改造,原先一块有缺陷的晶片具备了自我修复能力,早就复原如初,只是他似乎并不知道。」
被老父一段莫名其妙,好似混不相干的话搞迷糊了,陈平抬头望向老父一时不明所以。
徒弟,两块晶片,缺欠,改造。徒弟突然,陈平眼中的蓝色光芒变得散乱起来,无法相信的盯著那张苍老的脸,「这,这不可能」
慢慢走下维生舱,老人伸手稍一作势,整个维生舱就转入了地下,同时翻上来一张普通的床铺,「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我和小真的关系么」
看著陈平傻傻的点头,老人咧嘴笑了。
「当初收下小真作徒弟,是看中了她特异的能力。就在那段时间里,我面临著一个难题,越来越多的尊神偷偷下凡,去寻求人世间的男欢女爱,就即使我下令将所有被抓回来的尊神统统处死,也挡不住他们的行动。」
静静听著老父的话,陈平也在努力将眼前的老人,与记忆中,或许应该说,是水族祖先列奥卡记忆中的那位人物重合起来。
老人继续回忆道:「经历过数百年的生命,那个时候的我始终不明白,与尊神漫长的生命相比,人世间的男欢女爱又算得了什么。但是,我不了解那些男欢女爱,也就无法用实例劝说同伴们留在尊神殿。
「于是,我想出一个办法,就是让自己去对一个人类女人发生兴趣,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去爱上一个人类女孩,通过她了解所谓爱情的虚伪和无力,最后用我的亲身经历去教导同伴们远离所谓的人类爱情。
「在我身边能够经常接触的女人,就只有你的母亲,我的徒弟小真。」
闻言陈平眉毛一挑。
这算什么,他母亲连替代品都不如,只是一个实验的小白鼠么
gu903();刚要发作,一看到躺在水晶棺中的母亲卢宁真,他深吸一口气,静静看著老人等待著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