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沣咬着牙从嘴缝里迸出一句话,仍旧是带理不理,而反观叶开,他的头始终低着,看样子是不依不饶。
坚持了半天,载沣捏了捏拳头,没好气的说道:“世宗首设军机处,选细谨大臣添置其中,为了赞襄机务,助理国政。”
载沣的话很简短,说完他还瞪了瞪叶开,“这些你会不知道”
听在耳里,到这一刻,叶开终于仰起了头,直言不讳地对载沣说道:“良弼是知道,可臣觉得摄政王似乎并不知道,既然军机处是赞襄机务,助理国政,那军机大臣终究不过是尽辅佐之责,既然是辅佐,朝廷大事归根到底还是应该由主上亲裁,所以臣不明白,摄政王怎会被一二谮言所扰,自失君上大权。”
叶开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听到这,载沣突然有些恍然,眼睛疑惑的眯了眯,不等他彻底醒悟过来,叶开接着狠最猛打。
“况且世宗设军机,是为了替主上分忧,摄政王代行皇权,自然是君,军机大臣权势再大,也不过是臣,君在上,臣在下,此为纲常之柱,摄政王岂可本末倒置”
叶开这番极具煽动性的话,听得载沣是一愣一愣,刚才还怒气腾腾顿时泄了下来,这些话别人可从来没有说过。
自从登上监国摄政的地位,载沣虽说是独一无二,但他的权力却处处受到多方牵制,先前是袁世凯,现在又是军机处,而到底什么才是一个帝国最高负责人所应该独享的权力,可没有人拿着教科书,向他逐字逐句解释。
叶开的话让载沣终于幡然醒悟,什么是皇权皇权就是一切,就是所以,就是无所顾忌,至少不会在官员人选问题上向臣子低头,即便面前有千万人,皇权加身的人永远站在最高处,这个解释,当然极具诱惑性。
这个时候,乍醒过来的载沣突然意识到,他和军机处之间需要摆清各自的位置,良弼说得对,身位监国摄政的他根本没必要在乎谁的想法,不高兴就让他不高兴去吧。
“五大臣一个个赶着欺负摄政王,良弼怎会无动于衷可臣身份低微,怎敢当面驳斥,奕劻说的每一个字,臣听了都是心如刀绞,又怕摄政王听不进去臣的话,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倒霉法子,臣刚才出言不逊,请摄政王降罪”
叶开说着就要俯身下拜,咄咄逼人的话告一段落,这个时候就应该不失时机的放一波催泪弹,面子什么的,当然还是要还给载沣。
“良弼你哪里的话,本王是那种听不进去谏言的人”
载沣离开座位,走到叶开旁边,勉励似得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的话倒是让我茅塞顿开。”
他转过身来,像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叶开听,“你说得对,却是不能让军机处的人称心如意。”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开的嘴角缓缓翘了翘,他演的这些当然不是为了给谁看,目的昭然若揭。
既然他用一场浮夸的表演,带给了载沣必要的自信,那后者就要还以实际利益,回报至少是一个邮传部尚书,这样才公平。
第七十五章入主邮传部
第一更
“所以摄政王,邮传部尚书一职,让徐世昌来当委实不妥。”叶开接着说道,既然对话进行到这个份上,两人之间也就再无顾忌,叶开直接表达了他对徐世昌的质疑。
“徐世昌再能干,也是奕劻推荐的人,况且他和整个军机处多有渊源,处事又是八面玲珑,这样的人调到京城来怕是祸患。”
叶开直截了当的点明了徐世昌对载沣的威胁,他也通过这个方式向后者暗暗施加压力。
“摄政王别忘了徐世昌和袁世凯一向是沆瀣一气,北洋军中不少人都是听命于他,军界政界如此通达之人,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袁世凯。”
说到袁世凯的时候,叶开的音量刻意加重了几分,而当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载沣的眼皮明显跳了跳,毫无疑问,袁世凯这三个字触碰到了他内心最莫大的忌讳,光是一个袁世凯就让载沣头疼不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敢走,现在要是再把徐世昌调回来,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载沣赞同地点点头,接着问:“良弼,你觉得谁当邮传部尚书合适”
“盛宣怀”叶开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他的答案。
“盛宣怀刚才那桐可是说过此人夸夸其谈,不足为用。”载沣看着叶开,那种眼神就是在向后者索要一个解释。
而叶开当然不会让载沣失望,他的理由很充分,也极具说服力,只要把脏水都泼到奕劻身上,盛宣怀的那些黑历史就会小的微不足道,但凡涉及到政治斗争,一切负面新闻就都会被掩盖。
“那桐一没办过洋务,二没有和洋商打过交道,贸然评断盛宣怀的是与非恐有失公允,况且奕劻和盛宣怀素有龉龃,这番诋毁也就不足为其。”
叶开说到这还没有完,他接下来给出载沣的将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摄政王可记得那份电报”
那份电报上记录着陈璧和袁世凯之间的蝇营狗苟,载沣怎么会忘记
“本王记得”
“陈璧和袁世凯沆瀣多年,众人皆知,陈璧私吞库银甚巨,然罢袁以来却从未有人检举,怕的就是他邮传部尚书位高权重,怕的就是他袁世凯日后东山再起,秋后算账,而今盛宣怀不惧险阻,不恐流言,毅然将这份电文奏与摄政王,可见此人忠心可用。”
叶开的这话等于告诉载沣,能不能当上邮传部尚书,靠的不是资历,不是捧举,不是所谓的能才两双,而是对于载沣个人的忠心,这恰恰是徐世昌不曾具备的。
奕劻从官场资历方面数起,极力推举徐世昌,诚然,从哪一个角度上看,徐世昌都铁定是最佳人选,这一点叶开当然知道,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直接跳过去这个问题,直插载沣内心最深处。
任你资历再老,任你能力再强,那又如何比得了一个忠心吗能力越大,麻烦就会越多,奕劻越是咄咄逼人,载沣就也是逆反,而看似无可争议的理由,实际上把徐世昌越推越远。
“忠心”
这时候,恐怕载沣心里也在回荡着这两个字,从当上监国摄政王的那一刻起,他的臣子们就心怀各想,袁党,立宪派,皇族,督抚,都在相互喷着唾沫星子,可就是没有人和他一条心,载沣终于意识到,或许这才是权力不断缩水的根本原因。
一封电报直接结束了徐世昌的返京之途,原本并不占优势的盛宣怀,在经过一系列的运作和争论后,成了第一人选。
“良弼,就依你所说,但愿盛宣怀不要让本王失望。”载沣叹了一口气,随后朗声宣布,“着盛宣怀暂摄尚书一职,署理邮传部事务,待彻查清陈璧亏空案后,再由原职拔正。”
载沣的金口玉言被朱笔写在谕旨上后,这份任免书就正式生效了,不过此时此刻,一切还没有结束,叶开要接着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狠狠地敲打军机处。
“五大臣议事是假,侵夺皇权是真,奕劻等人的作为实在令人气愤,摄政王如不早作谋划,诸如此类的事往后还会发生。”
载沣要是知道怎么谋划,也就要不着这么忧虑了,也正是因为他性格中的软弱性,才会在日后造成军机处尾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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