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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1909 绝壁滑沥沥 2383 字 2023-10-09

下,早在1907年朝廷就任命他翻译西方宪政书籍,主持草拟宪法大纲的工作,清廷之所以后来宣布施行立宪国体,杨度功不可没,所以,借着请愿团的呼声,他也站了出来,在官方法律领域赞成“速开国会”的请求。

在聚集好新一轮的人马后,请愿团派出了浩浩荡荡的代表,一起赶赴此前吃了闭门羹的都察院,再次请求都察院为他们代为上奏,面对着堵在门口的几百个人,这种情况下,都察院只好点头同意,答应将这些请愿书一同上奏。

所以当这份请愿书,连同着十几份官员奏折一道摆到载沣桌子上的时候,作为帝国最高负责人的他,不可避免的知道了这件事的整个经过。

他的第一反应是,抗拒。

前有民间呼声,后有官员不断上奏,众人高声疾呼,把朝廷推到了民意的对立面,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载沣潜意识里有种担忧。

每个王朝轮替之际,总会有底层的人来颠覆上层,而以下逆上,朝廷威严何在既然说好了九年立宪,现在又另起炉灶,最起码公信力的又何在没有威信,没有公信力,那还叫一个实际存在的政府吗

载沣的脑袋有些微微发涨,但让他真正感到压力的是紧接着的另外一件事。

第一百四十章载沣的困境

就在京城被请愿团搅得地动山摇之时,朝堂之外的风雨仍旧没有停歇,载沣接到“速开国会”的请愿书后,同一时间,各地督抚开始纷纷致电中央,要求中央朝廷依照舆论,即开国会,这种公然和中央唱反调的做法,等于变相地向载沣施压。

得到消息的载沣不由得恼了火,他虽然不反对立宪,上台之初也三令五申的宣布,会遵守九年立宪的章程,施行立宪国体,对开国会设内阁也不反对,但他对督抚大员们的越权行为却有种天然的反感。

自从平定太平天国起义后,汉人官僚取代满人开始日渐崛起,靠军功发家的湘淮集团,长期控制南方省份的总督人选,通过袍泽之情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虽然慈禧采取了一系列分化措施,但仍然无法遏制住国家日益分裂的离心力,再加上洋人时不时的掺一脚,这些疆臣们更加有恃无恐,特别是庚子拳乱,李鸿章,刘坤一等督抚施行东南互保之后,中央政府权威一落千丈,地方趁机做大,而这种尾大不掉的现实状况,无疑是留给后任者载沣的一个巨大难题。

所以,载沣刚刚上台没几天,就下旨剥夺了督抚大员遥领兵部尚书、侍郎的荣誉称号,企图用这种方式打压疆臣们的兵权,但从实际效果看来,这种做法不痛不痒,而前一段时间度支部主导的中央财政改革也几乎破产,政策的落实在地方遭到了巨大的阻力,地方官员们阳奉阴违,而利益链条一旦形成,就很难革除,上层稍稍打击,底下就会抱团自救,这次的督抚大员联合起来施压中央的行为,让载沣重新看到了这层危机感。

先集权,再改革,只有这样才能打破利益集团的枷锁,这种做法本身并没有错,但问题是,你的集权在民众的眼中是专制,是毒瘤,是顽固,在革命党的眼中是违背世界潮流,是倒行逆施,是无可救药。就这样载沣一下子站到了舆论的对立面,千夫所指,成为一个腐败没落王朝背书人。

到最后,权没有集成,因为他根本没有慈禧那样的手腕和权威,立宪也没有搞成,因为所有人根本没经过一段铺垫期和必要的思想准备,只有那些疆臣代表下的地方势力偷着笑,江山白白丢了,他们权力再没有了约束,利用手中的军队和财权自成一体,然后短短几十年间,中华大地出现了数也数不清的大小军阀,中央和地方,民间舆论和政府政策,这两种矛盾,是载沣怎么也走不出来的困境。

拿着这些电报纸,载沣的神经一刻也放松不下来,这些致电督抚的名单中,一个人的名字让他的心头突然一颤。

直隶总督岑春煊。

端方被罢免之后,几易其人的直隶总督被又空缺了下来,按照叶开的主意,新的人选择定为岑春煊,因为丁酉政潮之后,岑春煊斗败被赶出了京城,于是乎这位赫赫有名的“官屠”就和奕劻、袁世凯结成了政治死敌,所以,这次调岑春煊入津纯粹是恶心奕劻,外带着借他的手肃清残留在直隶府的北洋集团势力。

交给岑春煊的任务办的十分顺利,北洋军要么已经被叶开的军谘制度同化,要么被外调东北,蒙古,少了北洋集团赖以生存的土壤,岑春煊做起事来就更加没有顾忌,到任之后,充分发挥“官屠”本质,一口气弹劾了七十多位官员,而载沣也见缝插针,弹劾书看都没看就一一恩准,到此京畿之内,北洋集团荡然无存。

这件差事干得好,并不代表岑春煊彻底倒向了载沣,岑春煊什么牛脾气,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能让慈禧又爱又恨,也能让慈禧狠下心来抛弃,归根结底,是因为岑春煊有自己的政治主见,在请愿团的问题上,这位“官屠”显然就和载沣产生了重大分歧。

岑春煊与立宪派内外呼应,上奏顺应民情,速开国会,并严词提醒朝廷“大局危在旦夕”,一旦“湮之决之,奔溃千里”,呼吁尽快实行立宪,摄政王不应拖延观望。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载沣怎能不火冒三丈,把这些电文一通看下来,里面写的无非都是一个意思,请摄政王审时度势,顺应舆论,以免犯下众怒,好像自己才是唯一阻挠改革的人,盯着这些矛头暗指的字眼,载沣就差说一声本王心里苦啊,你们要骂骂别人去。

费尽心思却依旧摆弄不好的局势,正深深困扰这个现年只有二十六岁的年轻人。

他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窗外,高墙禁锢下的紫禁城上空只有那么一小块,视线也到了尽头,而在那同一片天空之下,那更广阔的地方,是一大帮人山人海的民众请愿的场面,而他们声嘶力竭喊着的,是载沣怎么给不了他们的东西。

改革的主导权是应该掌握在政府的手中,还是应该掌握在请愿团的手中这个问题放在今日似乎不难得出答案,但在当时,这就一个政治死结。

载沣的对立面是庞大的士绅,作为沟通上层阶级和底层劳苦大众的群体,它是中国特有的一个阶级,既位于统治阶级的最低端,也是被统治阶级中的佼佼者,既可以通过科举制往上走,也可能经营不善走下坡路,特殊的时代背景和身份致使他们走上了历史舞台,在这场全民立宪的欢宴中扮演了急先锋的角色,一旦国家立宪,他们是最大的获益者,统治阶级的盘剥从此消失,而他们也可摇身一变,通过国会政党成为国家的主人,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急迫的制造一起又一起请愿活动。

以士绅为主体的请愿人士,凭借着他们手中有巨大的社会资源,和极广的人脉,让这场在京城里爆发的大规模活动不断发酵,影响力一天比一天蔓延,除了各地督抚之外,在请愿团发起人张謇的撮合下,各省组建了咨议局联合会,以联合会的名义要求朝廷尊重民意,速开国会。与此同时,民间请愿活动也愈演愈烈,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京城范围内,各省份的商会,学会,农会也纷纷发出声音,京津学生跟着加入了请愿团,不断朝载沣呐喊,事情发展到最后,就连洋人也加进来凑热闹,用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请愿团基本诉求。

所有人都在等着载沣的抉择。

外有督抚的施压,内有请愿团呼声不断,局势对政府也来越不利,载沣不可能视而不见,一场涉及清廷最高层成员的紧急讨论会,就在这种背景下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