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情势危急,举国上下一片谩骂,资政院又对他口诛笔伐,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得把个人情感放在一边,让自己这尊泥菩萨优先过了江再说。
想了想,他对梁敦彦说道:“此前咱们革了他的职,他恐怕不会领情。”
“总理,我看未必,良弼这次要钱心切,咱们或许可以一试。”梁敦彦接着出主意:“不管怎么说,得先让良弼先官复原职,以此缓和一下双方关系,既然要谈,总要先坐下来。”
“资政院已经撤销了内阁的革职令,咱们这时候再”剩下的话奕劻没好意思说出口,先前十三封电报明良弼撤军的是他,临阵革职的是他,现在又让他官复原职,这不是自己扇自己脸吗再说,这也是多此一举。
“资政院是资政院,内阁是内阁,咱们总要做出一番姿态来,不但要让他官复原职,咱们还要多给他一些嘉奖令,虚衔,要让外人知道内阁并非媚敌事外,也不是嫉贤妒能。”
奕劻皱着眉,在反复琢磨,梁敦彦和载振都不敢打扰,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要听他拍板决定。
“崧生,你说的对,良弼光脚不怕穿鞋,以此要挟中央,当真是可恶至极,但咱们要顾全大局,万事都要等到洋人退了兵再说。”
奕劻攥紧了拳头,毅然决然道:“载振,你给良弼发一封电报,今天晚上就发,先什么也不要说,就告诉他官复原职,等等,不但官复原职,咱们还要给他升官,擢拔为东南五省外务全权大臣,再授予他一枚一等黑龙宝章,另外,租界内的禁卫军,管带以上皆有封赏,官拔一级,对外就说是为了赞扬两江总督恪公尽职,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不要提,特别是洋人抵沪。”
“是,阿玛。”载振看了看奕劻,又道:“要不是说银子的事”
“不用,先试探试探他的反应。”
“是”
“总理,洋人那边怎么交待”
“先拖着,等到良弼这块有了眉目再说。”
“时间恐怕不宽裕”
奕劻思索片刻,道:“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内给他回复。”
“知道了,我会竭力争取。”
“嗯,辛苦你了,崧生。”
“载振,资政院这边怎么样了”奕劻又问。
“闹得更欢了,听几个宗社党的议员说,他们兴许要趁势倒阁。”载振脸色暗沉,局势对他们很不乐观。
“倒阁胆子不小,知道了,倒不倒阁是他们的事,咱们做好咱们的事就行了。”奕劻倒平静许多,他这一辈子经历了无数风波,但风风雨雨走来,这次,或许是最棘手的一次。
“不怕,只要咱们和英法达成了合约,资政院倒不了咱们。”
载振和梁敦彦对视一眼,彼此疑惑的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奕劻哪来的自信,或许他心中还有什么计较吧
“袁项城走到哪儿了”奕劻忽然问了一个题外话。
“听克定说,到西洋和印度洋交叉口,开普敦了。”载振楞了一下,说道。
“看来,袁项城是赶不上了”
奕劻幽幽一叹。
“大帅,内阁官报。”
接到消息时叶开在租界前线视察,两个小时以前,他刚从法租界公董局回来,在那里,他用“友好真诚”的坦率交流,安抚一下被窗外铁枪铜炮吓破了胆的公董局官员。
叶开打开电报,扫了几眼,随即冷笑道:“奕劻顶不住了。”
“啸光,汉初,还有周委员,蔡委员,李委员,你们也看看吧。”叶开向陪同的张啸光蔡乃煌等人说道。
这几个人依次翻看,随即大喜,“恭喜良督,贺喜良督,归根结底,朝廷还是体恤有功之人的。”
蔡乃煌,周金箴,李平书是叶开治下的官员,他们自然要为顶头上司高兴,而一旁的张啸光,陆双鸣却一脸淡然,耐心的听大帅如何说。
“这都是据守在租界内的几千将士获的功劳,良弼不过一被革职之人,闲居家中,没出一份力,何来功劳”
“制台大人切不可”
“来人,给内阁回信,就说良弼,久居北地,不喜潮湿,沪上多阴雨,遂罹患腿疾,每一发病,辗转床帏之间,哀嚎不能动,故实难领命,特请总理另择一人,担此大任,勿使国事因弼一人耽搁。”
叶开这份段话,不管谁听了,都会被恶心一通,这不是明摆着是托词,而他正有此意。
“是”
听闻,张啸光飞速照办,而其余三人皆呆如木鸡,愣在当场。
第二百七十四章金融武器
第一更
“制台大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好半天后,三人才同时反应过来,心中泛着一片惊骇,直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内阁降下这么大的面子向制台大人示好,居然被硬生生地回绝了,这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不过再一想想也是,以良督的性格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要是就这么轻易接受了,不就证明此前的革职令毫无过错吗
他们清楚,良督绝不会服软,几即便是内阁。
“卑职真佩服制台大人,这事要是换了卑职,那还不上赶着谢恩。”蔡乃煌在一旁拍马屁,叶开自然不会多做搭理。
“咱们走吧,本督还有很多事要你们办。”
在租界前线视察了一圈,叶开心中已经大为放心,如今的局势已经大大缓和,对于英法联军他道不用太过担心,别看阵地上双方仍旧是刺刀对枪管,到哪到了这个份上,谁都清楚这一仗打不起来,剩下的就看谁熬不住先撤离了,说白了,就是从一个军事问题转变成一个脸面问题。
接下来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一门心思搞经济了。
对于叶开的打算,他们三人自不敢多问,在海边巡视了一圈后,跟着叶开返回了总督署。
三人和叶开在办公室里开起了一次小型会议,议题就围绕着这次的货币改革,基本上就是叶开发问,他们老实回答,然后交待下一步计划,商量的成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