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一段日子,凑一凑钱,从一桌一椅开始,以后自然会越来越好。”
“若是家中有一二恶棍赌徒,过不了这苦日子,把凑起来的钱偷了花了,这可如何是好”
学生想了想道,“那便将这恶棍赶出去”
“赶出去好,即便是赶出去,争斗起来又要花一段日子,期间要是把赞起来的一桌一椅又弄破了碎了,岂不是又要从头开始”
叶开这么连连逼问,后者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只要中国人齐心协力,百折不挠,华美屋室建成之日,必定不远。”学生想了半天,握着拳头说道。
叶开笑道:“好好好,就按你说的这样,经历千折百回,国人终于建成了一栋华美屋室,但放眼一看,邻居家已建成了七栋八栋,这可如何是好”
学生彻底没话说了。
“好,坐下。”
叶开摆了摆手,转身回到了台上,两人刚才的对话,底下人听得云里雾里。
不少人都在猜测总督大人什么意思,想来想去也跟不上趟,正思索着,却听见前方传来了叶开的最后发言。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你们若革命,大抵中国以后的命运也是革命,本督拦是拦不住的,朝廷拦也是拦不住的。”
略微沉默了一下,叶开接着道:“本督已经下令解散报管局,往后报纸可以自由创办,但要在法律的许可范围内,不得造谣生事,捏造事实。还有,此前被逮捕的学生,触犯了社会治安的规定,按照律令,要在大牢里关押半年,本督念起无知,且多未成年,特地法外开恩,统统释放,但是,已责令其父母严加看管,闭门思过,不管怎样,毁了人家的东西,总要照价赔偿的吧”
叶开宣布完,底下传来了欢呼声,这真是两个好消息,报管局没了,学生也释放了,他们的条件都得到了积极回应。
“不过,还有一点,本督要劝告你们,罢课之举,以后万万行不得了,要想早一天建成华美屋室,非得掌握熟练技艺不可,三天两头罢课停学,如何能实现”
叶开说完,大步离开,他来是要解决问题,而这问题可不是出在学生身上。
来到会议室,唐文治等人已等待良久,应叶开的要求,复旦公学校长马相伯也来了,此外,还有震旦公学的中文教务长垂永光,同济工学堂和医学堂的负责人升麻士,这些人加在一起,基本囊括了上海高等教育的所有院校。
在来之前,叶开就打算借这次机会,召开一次小型的教育工作会议。
当然,更多的还是改革。
“列为都是上海学界的泰山北斗,本督今天来,不外乎一件事,如何把中国教育实业搞好教育问题关乎千秋万代,而上海又位列全国之先,学堂众多,本督深感责任重大,所以把各位叫来依次请教,诸位畅所欲言,本督这里没有禁忌。”
话音刚落,有人就回答了。
“良督,这十年来,上海高等学堂踟蹰不前,原因有很多,但今日老朽暂且不提,只为良督推荐一个人,要想教育振兴,非此人不可。”说话的是复旦公学首任校长马相伯,中国最早的一辈教育家,如今也是七十岁高龄。
“哦谁马老请讲。”叶开洗耳恭听。
“此人原为澄衷学堂首任校长,南洋公学总教习,名叫蔡元培。”
“蔡元培”
马相伯这么一说,底下人无不惊声变色。
第二百九十二章办学方针
第二更
蔡元培这个名字固然如雷贯耳,但现场却突然陷入了异常诡异的寂静,其他几人都是三缄其口,这让叶开有些摸不到头脑,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
“既然马老推荐,那此人应该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他看了看唐文治,道:“刚才,马老说这个蔡元培是南洋公学总教习,唐校长应该不陌生吧,你觉得此人怎么样”
唐文治言语艰涩地说道““良总督,蔡元培已经被辞退了。”
“哦为何”
“蔡元培在校内莠言乱学,宣扬革命,四年前被原两江总督端方下令通缉,至今流亡海外。”唐文治凝重的说道。
这下,叶开算是明白了,怪不刚才那么多人面色紧张,原来都怕和“革命”二字搭上线,蔡元培是同盟会元老,这叶开是知道的,但不知道在清末他还干过这些事。
“蔡元培虽然心向革命,却不是乱党,他创立的中国教育会,章程明确,实事颇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方才良督也说了,谈论教育不避禁忌,所以老朽才冒着胆推荐此人,若良总督觉得不合适,就当老朽刚才什么也没说。”马相伯说话到直来直去,他和蔡元培交往颇深,也算是志同道合。
“马老无妨,本督刚才说的很明确,教育没有禁区,什么都可以谈,即便是革命党人,只要有真才实学,我一概等同视之。”
对“革命”二字,旁人或许避之不及,但叶开却不怕惹祸上身。
一来,他是督抚大员,旁人即便指指点点,也不敢多做什么出格事,二来,叶开对人才本身更为看重,奉行唯才是举的原则。
或许在三四年前,革命一词还是洪水猛兽,但时移世易,慈禧死后中央再无权威,新帝溥仪年幼无知,接任者载沣谙弱无谋,而奕劻上台,本就非常,眼下又掣肘颇多,这也就造成了督抚尾大不掉,罔顾中央的现象屡屡发生,为将来的军阀混战埋下了祸根,在清朝覆灭前夕,官员结交革命党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还有人出主意,把西藏割让给革命党做“实验”,这短短三年,当真是怪诞频出。
“这样吧,麻烦马老,把蔡元培召回国内,若此人真有真才实学,本督会酌情重用。”叶开直接说道。
“老朽定当竭力。”马相伯回答道。
“这件事先放一边,今天把诸位叫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虽然上海高等学堂不少,但创办的时间最多也不过一二十年,底蕴浅薄,规模不大,跟西方的大学相比,差距明显,所以本督想着,能否仿照西方制度,把公学改为大学”
叶开这么一提,底下响应纷纷。
截止到1911年前,中国还没有正经的大学,虽然地方和中央有不少大学堂,但严格意义上讲都算不上大学,就拿京师大学堂来说,除了基本的教育功能,还兼顾一定的行政功能,更像是“国子监”,而建立大学,一直是叶开心里考量的事,借这个机会,他提出来和各位商讨商讨。
马相伯是多年的教育家,又是法国天主教会神父,精通西方的教育制度,创办大学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叶开说完,他立马附和。
“唐校长呢”叶开问。
“我虽然赞同,但南洋公学要改成大学却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