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幼安很饿,也很冷,心彻底冷静下来。
费力把她绑来,定然有所求。
她脑海中理不出思绪,心中反复思量又驳回,乱七八糟混成一堆。思维散开,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然越想越乱,毫无头绪。谢幼安闭上双眸,无力地叹了口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对。想到一种可能,谢幼安渐渐地背脊发寒。会不会是今上司马曜
她这种猜测非胡来。
谢幼安之所以嫁给陆恒,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一块玉玦,或是一个曾经谢家族长的人情这是只有民间百姓才会深信不疑,津津乐道的。
陆谢联姻,可以说当今圣上司马曜,才是最大的功臣。
这桩婚姻不单能隐约压制谢家,还能笼络住南方士族和陆恒,又以陆恒牵制南北各大士族,顺便利用他的将才挡住胡人战乱南侵。这是谢幼安一直以来的想法。
而她若是失踪,或者说死了。陈郡谢氏同陆恒必定反目,甚至连带着侨姓士族和南方士族,关系也将愈加剑拔弩张。看似是最坏的结果,实则不然。
毕竟陆恒靠军功立足,毕竟根基不稳,还需依靠一手扶起他的今上。
作为帝王,对南北士族之间的不和,至少是喜闻乐见的。黄雀在后,渔翁得利的是谁只有一直想削弱门阀士族力量的,琅琊王司马道子和今上司马曜。
谢幼安觉得头很痛,又继续想下去。
难道是司马曜想利用陆恒,让她死在吴郡以激化南北士族的矛盾似乎这种解释最为可信。
她眸子半睁,眼里仍是漆黑一片,片刻后,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哪里不对。若真是今上的主意,倘若一切都如她所想,那陆恒也必定能知晓。
她有些不确定了。
但哪怕此时此刻,仍不相信陆恒会叛她至斯。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有读者催更,吓得我赶紧从床上跳起来更文
谢谢ta2小天使233333
毫无防备的停更,纯粹是我懒了。
也感谢基友这么及时就看到了评论,是不是整天在刷新我的页面
为表歉意直接更三章补回啦w
、前缘修
不比谢幼安待着的柴房安静,驿馆可是热闹得仿佛炸了锅。
闪电陡然划破酽酽夜色,照亮了驿馆内外进进出出的严肃脸庞。衣着暗沉低调却是锦袍,昭示着他们不同于一般私兵。大雨滂沱,雨点噼里散珠般砸在身上,毫不留情。
林青衣狼狈的擦拭着发上雨水,脚步踏进驿馆,陆恒眼神便望了过来。让他抢着般地答道:“没找到。”他怕如果再慢上一瞬,在那种眼神下,他再也吐不出半个不字。
“再找,如果依旧找不到的话送信去建康城。”
他猛地睁大了眼,动了动唇,劝谏的话就在嘴边,却生生咽了下去。
雨丝斜打入高窗,一半落在谢幼安身上。她想要避开雨水,却只是枉然,手和脚被固定得太好,半点挪不了。受着冰冷的雨水,她衣裳很快湿了大片。
腹中饥饿倒是感觉不到了,冷意侵占了所有知觉,身子不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谢幼安唇瓣微动,不知在为谁辩解的,呢喃着,“如果是官家那我此时便不该还活着啊。”她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一段梦。
乌衣巷谢家,前院有棵极大的桃树。三月枝桠便缀满了水粉,风一吹拂,满目缤纷,四岁的她只能离得极远的望着。就看见娘手里牵着个男童,踏着满地柔软的粉意,一步步向她走来。
“这是陆将军家的小郎君。”娘亲半蹲下身,向男童介绍她,“你唤她幼安便可,往后便把她当做你妹妹。”
男童没有说什么话,点了点头。
她好奇地不眨眼,直直地望着面前这个陌生人。他从未开口说话,沉默寡言的样子,长长睫毛微微垂下,稚嫩的脸庞,眉眼掩饰不住的清秀。他大概也只八岁的年纪,眼眸墨色,唇红齿白,极为清秀稚气的样子。
六岁的小幼安鬼差神使地伸手,轻碰了碰他的脸。
他抬眼惊讶地看她,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没有别过脸。
虽然男童极少开口说话,谢幼安依旧很喜欢他。在谢家被管束保护极严之下,她童年第一次有这么一个可称为玩伴的人。但也就半月左右的相处。谢幼安的父亲从战场回来,陆恒便被接走了。
那是初次相遇。如此短的日子,本以为也就谢夫人会有些印象,连一直跟在谢幼安身边的耀灵甘棠,年长她两岁也都没了记忆。
却不料当时才六岁的小幼安,心中还藏着这抹记忆。
有日,谢父赴旨前去北方。小幼安从解下身上玉玦,系到将要远行的父亲身上,道:“阿爹出征配谢家之玉正好,回来再还给幼安。”谢父点头微笑,摸了摸谢幼安发顶。
毕竟沙场无眼,哪怕是儒将也免不了遇险。
利剑即将刺开谢父胸腔那刻,陆恒的父亲以身相挡,救了谢父一命,忠骨沙场。
陆恒母亲早在他幼时便逝去,彼时十二岁那年。陆恒无父无母。
谢父受了如此大恩,只能将所有感激报在独子陆恒的身上。他将随身传家的那块玉玦送了陆恒,又许诺下无论官位财富,凡陆恒所能,他必依之允之。
半年后,谢父壮年暴毙而亡。那块玉珏也一直留在陆恒手里。
谢幼安再次遇到陆恒,是在机缘巧合之下。
那时的谢幼安正是最无虑的时候,身子终于不似幼时羸弱,可以随堂兄出府游玩。那段年少得意,她满腹才华名扬建康城,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半夜里,束手束脚难以行动,她喘息渐渐急促起来,脸烧得通红。
前半生的记忆错乱颠倒着的,慢慢交织着过去。梦见了八岁沉默寡言的陆恒,忽然暴毙而亡的父亲,一袭白衣的翩翩少年郎君。
她忽然睁开了眼,面前一片漆黑。
gu903();绑了太久的手脚已经发麻到没知觉,微微动了动,血液流动,酸麻如针扎的感觉。她呼吸气促起来,不用摸也知道脸上滚烫一片,心知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