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安复临,”她又仔细想了想,来回踱步一圈,衣衫广袖相蹭有淡淡声响,终于立住道:“罢了不去了,再恼怒我擅自做主,师兄也不会拿这事同我玩笑。”
“三月占的那一卦,我六月时又卜,今还是大凶。”那封书信上,安复临仅仅写下两行字,第二行便是,“原因不在汝。若无你跟随在旁,陆恒此行逃不过大凶。”
谢幼安心道:“师兄话中的意思,是我能化了这个劫”
“甘棠,王烨之到建康城了没”
“到了,午时刚到的。”哪怕王烨之低调行路,也早有消息灵通的女郎围追堵截,从辰时到城门处,硬是拖到了午时,收下了满满的一车瓜果香囊,这才入的城。
不过气氛不对,甘棠别的话便一字没说。
“我们去乌衣巷找王烨之。”
先去拜会了姨娘,被婢女领到一处偏僻的宅子处。王烨之住的地方,安静的简直不像是在王府内。这人从小不喜吵吵嚷嚷。
“谢姊姊”幼清眼尖,很快看见门口的谢幼安。
凉亭里有道鲜红身影,着红袍佩香囊披长发,顶漆纱笼冠帽,全身没骨头般斜倚在柱子上。他眉目里俊美的有些邪气,语调懒洋洋地道:“乖幼清,你最爱的姊姊来了,缠着她玩去。”
“王烨之,为何不回我书信”她心情稍霁,见到自小一起长大的兄长,哪怕此时情况特殊,久别重逢也总是悦事。
“你有寄书信给我”他稍稍坐得正了些,凤眼带着笑道:“都嫁了人了,便别老给我写书信了,你家郎君又没我俊俏难免要嫉妒。他是将军,我又打不过人家。”
谢幼安毫不客气地上前,拿下他七歪八扭的冠帽,笑着说道:“给我老实点,你还有生死攸关的大秘密在我手里呢。”
“什么秘密,幼清也想知道。”
“这儿没你的事。”王烨之赶忙使了个眼色,叫侍女先将幼清带下去。这才慢悠悠地道:“不过养了几个娈童,至多被娘说两句,算什么生死攸关的。”
“阿兄,我俩一起长大,从前你和谢景恒打架,我都是帮着谁的”谢幼安心知王烨之不喜拿这事多提,只略带一句,便软言软语道:“现在我有难了,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说,什么事。”王烨之皱眉。
“想让你带我去战场。”
顾子缓负责粮草先行,早陆恒半月便已出发,谢景恒也和陆恒一起行军。她只能打王烨之的主意。
“你疯掉了,当战场是儿戏不成”王烨之被她突兀的想法震惊,拿回自己的冠帽戴上。见谢幼安不语只默默看着他,说的竟然不是什么玩笑话。
他又道:“你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其中危险关系当比我还清楚,为何”
“我师父说我在建康城大凶,只有跟着陆恒才可化解,所以我此行定然无忧的。”谢幼安将利害之处颠倒,神色自若地扯谎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孔夫子的话我记着呢。”
谢幼安的师父是谁名震天下鬼才江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从行军布阵,到琴棋书画,奇门遁甲,无一不精。哪怕天子见了,也要恭敬地叫句先生。
为何是鬼才而非奇才。只因世人不晓其年岁,不明其出身,甚至不知其男女。仿佛凭空出现的人物,且行事只凭喜怒,不分善恶。
彼时顾子缓仅仅是吴郡顾氏,众多庶出子弟中的一位。但凭借着江宴唯一亲传弟子的身份,极快便一步登天,走入显赫贵族的眼中。
“你师父,真的那么说”王烨之想了想,又严肃地道。世人却不知江宴其实有很多弟子,陈郡谢氏谢幼安便是其一。
“这种事情,我怎会玩笑。”
“我还有七日才启程,你再好好想想。”王烨之顿了下,才道:“也让我好好想想。”
“好吧。”谢幼安颔首,做出很从容的模样。但凡她有一丝焦虑,便会让王烨之察觉到不对劲。
离开乌衣巷,谢幼安没上牛车,而是带着甘棠漫步走了些路。她也不能告诉甘棠自己的想法,因为得到的结果定然是劝阻。
“武夫争功,便不顾别人死活,硬是要挑战事呐。”
“安西将军娶了谢家女,可不能说他是武夫咯。”小湖旁人烟稀少,微风萧潇。有两士人跪坐于地,研究着面前棋盘,不时朗声交谈着,话中恰好提到的陆恒。
谢幼安便慢慢地走上前,见他们中间摆着珍珑棋局。
她堪堪指了几处,指点道:“先在这里落子,白子随即落子此处,黑子落这儿,此局可解。”这盘棋叫演武图,江宴教过谢幼安,所以无需多想便能破解出来。
那两士人明显惊讶得说不出话,愣愣地看着谢幼安,良久才道:“不知可否请教小娘子芳名”
谢幼安不答,勾唇轻笑了笑。旋即眼眸向下掠着他们,淡淡地道:“武夫若不为此,卿辈哪得坐谈”卿多数是上级称呼下属,她语气并不客气。两人相互对望一眼,俱是不明所以,嚅嚅而不作声。
坐谈就是指坐着下围棋,也称为手谈,是清闲士人对围棋的雅称。
谢幼安心中稍稍出气,转身离开。
待走回陆府,抬头望着天边红霞,心道,但愿朝阳之辉,与时并明耳。
作者有话要说:没留言真没劲,感觉自己是个小可怜
、首捷修
“将军,慕容昱挂上了免战牌。此地荒芜,我军该如何进攻”赴北半月,陆恒便火速拿下徐州,欲攻兖州广陵。广陵军事重地,屡经战乱。
“免战牌他父慕容垂在邺城西南打慕容永的注意,他自然是不敢做主。”陆恒笑了笑,道:“以我方将士的名义,给敌军主帅送点东西去。”
“送去了什么”郗将军道:“我军方五千骑兵,能顺利拿下徐州已是上苍眷顾了,如何还能再攻城,不如依着先行免战,待后方大军跟上再说。”
陆恒皱了皱眉,他行兵往往出奇制胜,当机立断,敢于险招。在旁人眼里,的确不是什么稳妥的主帅。
“先将东西送去,慕容昱也算我的老朋友了。”
“安西将军自有主意,需我作战时,还劳烦通报。”郗将军行了一礼,退下军帐。
“哟,生气了。”林青衣望着郗将军离去的背影,问道:“五千精锐士卒,真能攻城”
“慕容垂忙着内斗,城中无人。慕容昱惧我,亦不知我方只有五千人。”陆恒淡定地看着地图,道:“兖州是侨郡,还设有兖州刺史在,民心向我。”
虽然兖州历经战乱,刺史形同虚设。
gu903();“天时地利人和,俱在。”陆恒放下地图,看着林青衣道:“此城可夺,你去向郗将军解释。此战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