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又合上了眼,含糊不清地开口:“表哥,我渴……”
“嗯,表哥喂你喝水。”钟慕期柔声说着,俯身扶她坐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十分自然地环住她,将茶盏递到她嘴边。
李轻婵迷糊饮了两口,头一歪栽倒进他怀中。
钟慕期抱着她贴近她唇边听了听,听到她微急的呼吸声。
他退开一些,盯着李轻婵纤长的眼睫,又喊了一声:“阿婵?”
李轻婵没有动静,可当他拇指指腹将要触碰到那泛着水光的下唇时,半昏迷的人双唇微启,主动擦过他指腹,发出微弱的声音:“别喊我了表哥……头晕……”
然而李轻婵并未清醒,双唇合上后,一双秋水剪瞳也依然紧紧闭着。
钟慕期微微捻了捻指尖,那上面还残留着柔软湿润的触觉,他呼吸被李轻婵带动,喉结滚动了两下,低声道:“不喊你了,睡吧,表哥给你擦下嘴角。”
说罢,拇指再次覆了上去,轻轻地在她唇上来回描摹着,直到李轻婵混沌中摆头、哼哼着发出抗议的声音他才移开了手。
重新唤来侍女守着李轻婵,钟慕期又去寻了孟梯。
孟梯的小屋子里即便燃着蜡烛也是黑乎乎的,他坐在小桌前,桌上摆着一个极小的称药用的小秤砣,旁边依次放着几张裁得整整齐齐的纸张,上面铺着小撮药粉。
见钟慕期又来了,他急忙拦住不让他靠近小桌,道:“就这么一点儿噬心粉了,要是弄洒了……”
话未说完,钟慕期就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孟梯双目一下亮了,接过来仔细闻了闻,喜笑颜开道:“成了,有这么多就不怕配不成药了。”
李轻婵误打误撞服用了噬心草药粉才能压住她体内的毒,孟梯便从噬心草入手,试着调配用量平衡毒素,用量太大了会让李轻婵犯心疾,太小了又会让她毒发,得一点一点地试探着来。
“方才看她的脉象,虽没有好转,但最起码毒素止住了扩散。”他以为钟慕期是来问李轻婵病情的,早一步说了,又问,“你让人去了姑苏?”
“嗯。”钟慕期老早就派人去了姑苏,今日人刚回来,他与李轻婵出来时被侍卫喊去便是为了这包噬心粉。
孟梯心情好了,追问:“那毒查出来了?谁下的毒?什么毒?”
钟慕期摇头,他派人在姑苏查了这么久,连几年前给李轻婵噬心粉的赤脚大夫都找到了,唯她身上中毒的事,一点儿线索有没有。
“你表妹是很不讨喜,但也不过就是个废物丫头,谁会想让她死?”孟梯很不能理解。
“你是因为太讨人喜欢,医术高超,所以才会被打断筋骨灌下毒水扔进满是腐虫的死人堆里吗?”
孟梯噎住,沉寂片刻,仿佛从来没发生过前面两句对话一样,镇定自若地说下去,“下毒的人肯定是表小姐身边的,说不准是她爹那填房呢,表小姐怎么说?”
“她不知道。”她若是知道早就该说了,不敢提不敢问,应当也是在怀疑荀氏,也是害怕真的是荀氏。
钟慕期沉声道:“年后她父亲会被调回京城,到时候要查什么都会便捷许多。”
“是是。”孟梯点头哈腰地认同。
话都说完了还不见他走,孟梯以为他是催自己给李轻婵解毒,道:“总要一点点试的,药先喝着,等我确定了用量,到时候给炼制成丹药,就方便多了。”
钟慕期点头,这才说出想问的事情:“既然病情并无明显好转,为什么她现在晕倒过去还迷糊着有神智?”
“那不就还没真的晕吗?”孟梯摆摆手道,“以前说晕就晕是硬撑着到了极限,实在撑不住了。现在估摸着是晕得多了,有了点儿感觉就赶紧哭着喊着头晕,可不是不一样吗?”
钟慕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
他才离开这一会儿,回去时,李轻婵已经醒了,正在坐在床头小口地抿着茶水。
看见钟慕期进来,李轻婵放下了手中茶盏,让侍女换个茶盏重新倒杯水过来。
等钟慕期走近了坐在她床边,她乖乖喊了声表哥,正好侍女的茶水也递过来了。
李轻婵接过,递给钟慕期,拖着微哑的嗓音道:“表哥喝水。”
钟慕期接过,觉得她有些古怪,朝她脸上看去,见她脸上带着笑,双眼弯弯,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在催促:“表哥快喝呀。”
等钟慕期饮下,李轻婵忙接过他手中茶盏,确定里面空了,还给了侍女。
钟慕期更确定她有什么古怪了。
果然,李轻婵脸上的笑没了,双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往前挪了挪,身子微微前倾对着他,道:“表哥,你人好好的刚从外面回来,我都给你端水喝了,那下回我再晕了,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钟慕期眸光一跳,先是让侍女退下了,再直直地看着李轻婵,缓缓道:“我怎么样了?”
“你想还骗我呢,我都看见了。”李轻婵不满意地嘟囔着,“表哥你怎么能这样,你说过要保护我、照顾好我的……”
她正说着,忽觉后腰覆上一只手掌,宽厚灼热,微微用力地将她往前压去。
李轻婵浑身一颤,身子差点瘫软下去,手下意识地往后打去,“啪”地一声打在钟慕期腕上,却没能将他的手打开。
李轻婵惊慌失措,“表哥,你、你做什么?”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钟慕期说着,呼吸粗重了起来,覆在她腰上的手掌骤然收紧。
李轻婵腰身倏然往前一挺,差点尖叫出声。
侧腰处阵阵酥麻感扩散来,她不自觉地弓起了脚背,浑身紧绷,整个人都被陌生感觉席卷,呼吸急了起来。
李轻婵躲不开,只能死死按着钟慕期的小臂,慌忙道:“明明是你自己说要照顾我的,结果我晕倒了,你都不给我喂水!”
她刚说完就感觉腰上的手掌顿住,然后慢慢松开了。
“我没给你喂水?”
李轻婵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跃出,听见钟慕期嗓音低沉、缓慢地问着,不知为何,她感觉这声音里藏着丝丝危险,让她想躲开。
但这不对,表哥虽然时常冷着脸,但对自己一直温柔体贴,一定的自己感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