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一次顺手许多,也没那么多顾虑了,怎么方便怎么动手。
等将伤口包扎好,她拢着两扇中衣衣襟帮钟慕期把衣服穿好,系好带子,泪汪汪地抬头,“表哥,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受伤了啊?”
这话实在不讲理,谁能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受伤呢?
钟慕期道:“表哥不怕疼。”
李轻婵一句“可是我怕”将要出口,烛火噼啪闪了一下,外面似乎也突然有了什么动静,李轻婵忙屏住呼吸。
等了会儿,屋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似乎是有飞禽栖在上面。
李轻婵松了口气,发觉夜色晚了,将东西收起,道:“我要回去了表哥,你自己当心,不要压着了……明日若是没有急事就不要出去了……”
她絮絮说了几句,将东西全都收拾妥当了,转头去看钟慕期,看见他只是静静坐着看自己,声音一下卡住了。
屋内气氛像是裹了粘稠的蜜,李轻婵把手缩进袖中,脚后跟往外移着,低着嗓音道:“我回去了……表哥……”
太晚了,药都换好了,是该回去了。
李轻婵又快速看了钟慕期一眼,他没说话,只是微点了点头。
李轻婵低下头慢慢转过身,穿过屏风到了外间,双手搭上了门闩,心里的失落还是难以忽视。
她手在门闩上停了会儿,透过缝隙看见了外面明亮的月光,然后慢慢把手缩回去,快步往里间去,几步到了钟慕期跟前。
钟慕期还坐在原处,李轻婵立着比他高了一头,手搭在他没受伤的另一侧肩上压了压,软声软气道:“你送我回去啊,跟来的时候一样,你送我呀表哥。”
李轻婵喜欢来时被他那么牵着手的感觉,觉得那时候两人像是不舍得分开的爱侣,她想要钟慕期也感受到,于是主动开口让他送自己回去。
“嗯,听表妹的。”钟慕期说着起了身,跟着她一道往外。
然而都出了房门了,他也没有再去牵李轻婵的手。
皎白月色如银波洒在小路上,李轻婵低头看着两人中间的一尺距离,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手心也凉了下来。
她偷眼去瞧钟慕期,见他神色一如来时柔和。
可为什么不牵手了呢?
李轻婵跟着他到了水榭,借着月色看见了水中追逐的鱼儿……都到这里了,再不牵就来不及了。
她想了想,再看了钟慕期一眼,偷偷朝着他垂着手探了过去,手指头微微一抬,勾住了他小拇指。
钟慕期停住步子,低头看向勾着他的青葱细指,声音带笑缓慢道:“阿婵想要表哥牵?”
李轻婵被他笑得耳热,羞臊得抿唇,手顺势往前挪,把自己的手全部塞进他掌中,用气音低低道:“嗯。”
第61章口脂
次日李轻婵起得很晚,但是脸颊红润,精神饱满,见人就笑得眉眼弯弯。
她昨夜被送回来也没惊动到什么人,唯有一点意外,就是回来时发现窗边飞鸢给留的椅子不见了,窗子那么高,她肯定是翻不进去的。
最后是被钟慕期拦腰抱着,从窗口送回屋里的。
躺回床上辗转了会儿李轻婵才睡着,睡得晚,所以这一日起得也晚。
侍女们都以为是她那伤寒导致的,没人多想,只不过是照顾她照顾得更细心了。
李轻婵心情好,特意换了新裙子,让侍女给梳了高高的发髻,抹了胭脂,戴了妆匣里新多出的发钗,找平阳公主去了。
她时常病倒,为了方便,大多数时候都妆扮得很简单,今日难得盛装打扮,引得平阳公主都多看她几眼。
平阳公主最开始是想说她几句的,就不怕待会儿再晕了吗?话到嘴边被她笑眯眯地搂住了胳膊,想起上一回因为胭脂把人说哭了的事情,转而道:“怎么不描个花钿?”
李轻婵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没有弄……”
京城多是权贵人家,兴将头发高高梳成各种发髻,露出高洁的脖颈和五官,再以金钗银饰相佩,还要在额间鬓边描漂亮的花钿。
李轻婵在姑苏长大,那边更多的是水乡的温婉,京城惯有的风格她不大会,就没想起来弄。
“给她描一个。”平阳公主当即就让人给她描了一个。
侍女们年纪没有多大,也喜欢胭脂,围着李轻婵摆弄起来,挑来捡去,最后给她在眉心描了朵红梅,还在眼角下多描了片花瓣。
李轻婵很少做这打扮,揽着镜子照了许久,脸上不知道是胭脂还是红晕,容光焕发。收整好了,提着裙子去给平阳公主看。
平阳公主很满意,在书房给她空了片地方,让侍女们陪着她玩去了。人后与欣姑姑道:“总算是没白瞎了她娘留给她的美貌。”
欣姑姑笑道:“公主说笑了,阿婵就是性子软,相貌上可是尽挑着娴姑娘的好处长了……”
平阳公主不屑地哼了一声,欣姑姑瞅着她的神色,看她心情好,似无意地感慨道:“都十六岁半了,也不知道这姑娘将来要嫁入哪户人家……”
她刚说完,平阳公主脸色就不好了。
欣姑姑心知她这是还记着与冯娴的分歧,似刚反应过来,急忙认错:“奴婢说错了话,请公主恕罪!”
钟老夫人寿宴就在这几日了,就算平阳公主与侯府不合,这时候也得把这脸面给撑起来,最近几日便是在忙这事。
她心情本就不好,好不容易被李轻婵哄舒服了,这会儿又重新沉了脸。
“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谁能管得了她!”
平阳公主这句带着怒气的话声音有点大,隔间里撑着下巴看书的李轻婵听见了,与候着的侍女对视了一眼。
侍女茫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