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还埋头哭着,散着的长发被人揉乱了,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单薄的肩膀随着抽噎声打着颤,可怜极了。
“是表哥不好,表哥下次轻一些。”钟慕期一说话,就见李轻婵哭得更厉害了。
他静静看了会儿,伸手去理那乱糟糟的长发,刚触碰到,就被人呜咽着凶了一句:“不许碰我……”
这声音带着哭腔模糊不清,又低又软,没有丝毫威慑力,听得他心头痒痒的,想把人重新抱怀里逗弄。
可李轻婵哭得实在太可怜了,让钟慕期忍下了这冲动。
李轻婵从未有过这种感受,也没见钟慕期对她这么强横过,难堪又害怕,现在只想把他赶出来去,再也不见他才好。
她听着身边有了动静,眼前微亮,稍微抬眼,看见钟慕期远去的身影,心中一酸,哭声更大。
视线被泪水糊住,她也不擦了。
还管什么好看不好看、难堪不难堪了,她表哥亲完就要走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
李轻婵哭得凄惨,耳朵里嗡嗡的,其余声音都被隔绝了一样传不进耳朵里。
但紧接着,脸上一阵湿热,温热的帕子在她脸上轻柔地擦拭着,把她眼泪水擦去,让她视线终于了清晰一些。
是钟慕期取了帕子回来了。
李轻婵抢过帕子自己胡乱擦着,泣不成声道:“才不要你帮我……”
她抽抽搭搭,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看见钟慕期还坐在她跟前,脚往他腿上蹬去,道:“不许挨着我!”
钟慕期朝她哭红了的眼圈和鼻尖看去,又往下落到殷红的、微嘟起的唇上,沉默了下,依言坐到了一旁。
而李轻婵因为方才那一脚看见了那脏兮兮的被褥,她被背回来之后鞋子根本就没脱,沾了雪水的两只脚又蹬又踹的,将被褥弄得一团糟。
她又哭起来,觉得自己可真不像话,但这样都怪钟慕期,都是他弄的。
反正都这样了,她破罐子破摔,把鞋子踢掉,朝着钟慕期的方向踢了过去,“啪”地两声,落在他脚边。
钟慕期想给她捡起来,刚动一下,她又道:“谁让你躲了!”
“我躲了吗?”钟慕期反问她一句,“不是你没扔准吗?”
李轻婵哽了一下,不说话了,就只哭。
钟慕期只好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躲。”
他温声安抚着,悄悄往李轻婵身边移动,但李轻婵盯他盯得紧,就是不许他靠近。
自顾自地啜泣几声,许久,她堪堪止住哭,道:“渴了。”
声音也被泪水黏住了一般,饮了满满一盏水才缓下。
李轻婵把茶盏塞回给钟慕期,又缩起身子捂住了脸。
“不是喜欢表哥吗,哭什么?”
李轻婵抬头,水汽未尽的眼睛瞪着他,倔强道:“你胡说,我才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李轻婵卡住,然后泪水再度涌出,“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了,我要回去找姨母,我不跟你一起了!”
她说着,扔掉的鞋子也不穿,踩着罗袜下了地,然后腿一软打了个趔趄,更气恼了。
等缓过来了,头也不回就往外跑,穿过帘帐到了外间,推开门一看,外面天色已暗,庭院中一片白茫茫。
大雪不知何时已堆下厚厚一层,还继续无声往下堆积着。
李轻婵身上的斗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这会儿寒气逼人,冷得她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肯回头,也不敢往外迈,抓着门框立在那不动了。
没站一会儿,里面的钟慕期追了过来,伸手去抓李轻婵手腕,尚未碰到她手背,她就像被毒蛇咬了一样,飞快地收回来,遮掩在纱裙里。
钟慕期凝目看她一眼,把门窗合好之后,再去牵她的手,又被她动作猛烈地甩开,还把手背在了身后。
这是不让碰了?
他眼神暗了暗,静默着压住心头暴虐的冲动,开口时又是耐心十足,温柔哄道:“今日弄得阿婵不舒服了,是表哥不对……”
李轻婵脸上骤然间通红一片,觉得他说的好像是对的,又好像哪里不对,她说不上来,只能恨恨地咬起了唇。
下唇微痛,她忙松开了,又想起这唇为什么会痛,离钟慕期又远了一步。
钟慕期用视线丈量着她退开的那一小步,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掌握起又张开,最终温和笑道:“今日雪大,天也黑了,路不好早。再说孟梯还没说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等明日表哥再送你回去。”
“才不要你送!”李轻婵嘟囔着,转身跑回了里间。
钟慕期后悔了,早知道就不亲得那么狠了……或者还不如再忍忍,等她磨磨蹭蹭先开口说喜欢也行。总好过现在这样,好像是自己在逼迫她一样了。
她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估摸着是给吓着了,慢慢来就好了……
钟慕期想起她数次躲开自己的动作,还有那退后的一小步。
慢慢来是没问题,但自己该有的也不能少。
他自己想通了,在外间坐着冷静了会儿,推门出去让侍女给李轻婵换被褥,而自己又去找了孟梯。
孟梯正在暗室里给自己配药,他从李轻婵身上的毒得了灵感,准备给自己也弄点毒药,以毒攻毒试试能不能治好自己这不能见光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