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啸云说一声:“当然”拉着于志敏出外问七问八去了
这一夜,于府仍然大开盛筵,除了原有潘义恢之外,还有府尊和都指挥同知,与及他们带来十一二位大小将员,将近百名的兵勇,把于府头一进的大井和前庭坐得满是人头不论是官,是兵,莫不欲光见这位力剿魔窟,震惊帝座的少年英侠于志敏为快,府尊更情他一肚子文才,特要考一考这位少年人,不料对答下来,只觉对方真个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连他自己也不知、人家用的是那里找来的典故,只好喟然叹道:“于二公子这般才学,要去考文料,那怕不摭抬个把状元,光宗耀祖”
于志敏虽觉得这些官僚俗不可耐,也得强打精神和他们敷衍,唯唯否否,还算不失大体。
当夜席终人散,于志敏将自给的几本图册给于志强。一本是他自练的各种功夫,转教于志强练习之用,另外两本是“连环珠玉剑法”和“盘龙剑法”,他在南昌和玉莺姐妹初见面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各教她一套剑法,却因连年奔走,没有机会,只在旅途上利用闲暇,绘成图册,这时交给哥哥转交嫂嫂。然后,再找文信儿过来,也交给他一本厚册,并吩咐道:
“这本国册除了十二字与及履空蹈虚,束气成钢,展气成雷,三花聚顶,一片丹心等绝学之外,举凡我学过的东西,里面大半都有,只要你勤学五年,已赶得上当今最厉害的魔头,纵使茅干亨复生,也难得胜伤一招半式了,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进步,别人也在进步,半点也荒废不得大意不得”
文信儿对别人可算是十分顽皮,对这位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师父,却是必恭必谨,唯唯称是。
于志敏续道:“再则:我给这本册子,你必须以一年的时间完全背诵得出来,并练得乃点不错,到了明年此日,必须将它焚毁,休教别人盗去而为害世人。须知练成这册上各种功夫之后,除了师姐,师祖母,你王师母和我之外,已无人能制,你要是把它遣失了,就是极大的罪过”
文信儿听得汗毛根根竖起,连说:“徒儿不敢”
于志敏笑了一笑,又道:“明天我就要往很远的地方,本想把你带去,却因你功力不足,去了反而累我,你回去睡了罢”待文信儿走后,又对于志强道:“你那本上有制服信儿所学的绝艺,但你练的时候,得瞒着他练,这并不是防他,而是防那本书被别人偷去。”
于志强正担心这一件事,至此才算安心,笑道:“你这人也太麻烦,既恐怕那本书会失,为何这样轻易传授”
于志敏笑道:“绝艺不传人,难道任它自绝这鬼灵精根骨很好,经我用瑜珈术成就他三年功力,当然要教人教到底,否则,当初也不必多此一举了。再过几天,你两位弟妇和阿菩、阿萄、阿莎和瑾姑都要来。但我等不得她们,你将我的信交给霜妹,叫她往西倾山去找我”
于志强诧道:“往西倾山找你你不是要往瓦刺去”
于志敏笑道:“我当然先往瓦刺,然后折往西倾山,只怕仙女教将玉鸾妹妹掳往西倾山,得先有人去打探,并看情形解救。
于志强道:“她带来那几个女的怎办”
于志敏道:“红姑有了喜,和穗姑留在家里好了,瑾姑四人却要带去,我信里讲的有,不必多问”就从袋里取出一封厚得出奇的信,交给于志强,便倒头睡觉。
于志强却是思潮起伏,捧着于志够给他那本册子,又是喜欢,又是紧张,想睡也睡不着,索性挑灯翻阅,坐到天明,天色才亮,就听到文亮在前庭嚷道:“这小鬼一声不响就这样走了”不禁一惊,忙怀了书本,往外问叫一声:“师伯”接着闷道:“你说又有谁走了”
文亮满脸愁容道:“还不是你那师侄信儿走了”随手交给一张纸条道:“你自己看去”
于志强接过来一看,下面只有:“禀告爷爷,信儿觅地练功,五年再见,敬祝安康。”
十八个字,心想:“这小鬼确是可恶,连他爷爷不告诉一声,留字就走,那还成话”忙问道:“师伯知他几时走的”
文亮苦笑道:“我要知他几时走,还不拦住他么昨夜里他师父找他去,我正和各位前辈床谈,到随时不见他回来,只道你们留他在书房里睡,直到今早上我要用枕头垫坐练功,才发觉这张字条。”
塞马先生对于冕笑道:“老弟起这庄院,敢情是日子没有拣好,以致犯了空亡,不然怎会走失恁多人口”
于昆被塞马先生打趣得无话可说,回顾于志强道:“主事是不是敏儿让他走的”本来他已经有点不悦,但于志敏是文信儿的师父,师徒之间另有一定规擅,反以不绝厅责志敏,只这样轻轻一问。
于志强将夜来的事禀过,接着道:“敢情信儿生怕练功的册子被偷被夺,所以觅地躲藏起来,又不顾连累文师伯在荒山时岭受苦,才夤夜出奔,倒不能怪他”
文亮听说爱孙已获于志敏亲传秘本,不胜喜悦,连声道:“我那全怪他,但信儿这孩子也太死心眼,有这样重大的事,要是对我说,难道我还不放他走么”
明因师太笑道:“师兄见人已走了才放马后炮,要是信儿还在,只怕志敏要带他走,你也还要跟着去哩”
她说的可是真话,文亮与爱孙相依为命,那肯轻易放走信儿自然么明白爷爷的心意,得书之后,想到自来于庄纷扰,绝非安居之所,万一被江湖高手到来偷去秘本,怎生对得住师父一番苦心所以匆忙留下字条,带了几件衣服、宝剑和几两碎娘,立即越墙而去。
于志敏这时也睡醒起来,向爹爹和各人道过了早,便往后面独自梳洗,恰遇阿琼,又顺手交给她一套剑法秘抄,然后束装停当,拜别各人,独自赶往瓦刺。
于冕是放过宫的人,只勉励他公忠报国,待爱子走了,却又感到一种萧索之情,直迫心头,默默地溶然下泪。
这一天,夕阳西下,天边一片彩霞映得景物都变成金黄的领色,于冕远眺西北,心想目力尽处。激情便是爱子扬威的界域,不由得微吟着:“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葬胡火,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吟罢,蓦地一惊道:“我今天究竟怎的吟起这一首”自觉不是好兆,急又高唱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冬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照,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他正高欲中,怒闻身后有人笑道:“老弟竟有此豪兴,看是老马不甘伏枥,又想再度出山了”
于冕回头一看,原来是塞马先生,也就微笑道:“若你还有出山之意,我只能望终老此生了”
塞马先生笑道:“我这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老弟你已变了高声,只怕想安居也安不下来哩”
于冕一惊道:“你说此地会有变乱”
塞马先生摇头道:“我非仙人,那能前知以理来推,令郎虽然大破魔教,清除奸党,难保其中没有伪善的奸邪,妄图死灰复燃,我们现在人多齐一,也许他还不敢冒昧来犯,倘若一旦星散”
于冕惊道:“老哥哥你要走。”
塞马先生笑道:“我一时倒是不走,但盛、孟、武、鲍四位,各有家室儿女,难道要在你这里作客世再则明因师太虽与秦老儿是姊弟骨肉之亲,但她已削发为尼,也不宜久住红尘,还要云游去了,不过,她得等她首徒到来,时还走不了,反正不会住得太久就是”
于冕蓦地想到:“天下无不散之席”那句话,也免不了黯然。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