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少三人虽未能亲眼见到,但听他说得恁般轻松,料想到当时攀虫滚的那种狼狈相,也不禁失笑。
贺兰山西麓,一个若干年前就被荒废了的土穴,计分为上、中、下三层,每一层都有门有窗通出外面。
依照古时穴居野处习俗,下层是住牲畜,中层积堆粮食,上层是住人。但是逍遥客携带两位外曾孙子女独住贺兰山上,既无多量粮食可存,更无牲畜可养。山上多的是绵羊,野马,不愁没有吃的。再则谢绝亲朋,隐居北国,可说是“门虽而常关”,所以统统住在上层,将中下两层用泥丸封固,另开一个秘密出口,以防有强故来侵,作为逃生之用。
上层这个士穴又分作三进。后进权当作厨房来用,其实也曾有炉灶与烟火烧焦的痕迹,并且有导气孔,将煮食时炊里面的热气,导进中前两进壁间的大土炕取暖。
逍遥客的武学已够得站在奇人之列,原不需籍火取暖。
但张惠雍和张惠雅的功力不够,若果不使一室如春,可能他兄妹两人便要十年不寐了。
穴中不甚黝黑,原因是前进有门窗,后进有火光,中进有如豆的灯光。逍遥客为了使张氏兄妹远避仇人,静心向学,当他一个五岁,一个三岁的时候,就带他两人来到塞外,在这种困苦的环境中,一位就是十三年。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面,逍遥客已将平生所炼的艺业,全部教给张氏兄妹,无奈武艺这项东西,第一要的是资质和根骨,第二是苦学苦练,教导得法,第三还得有各种奇缘,才可以造就一个绝代高手。
张氏兄妹第一第二两个条件都够,就是缺少一个“缘”字。
在这贺兰山,除了酷暑,就是苦寒,那有什么草木灵药,足以增长他的功力
这时,室内灯火荧荧,一老三小,围炉煮酒,右手端碗,左手执着蒸熟的羊腿,侈论中原人物。在张氏兄妹断来,觉得无限向往,而逍遥客却不胜欧,指着他兄妹道:“我已经是两个甲子以上的人,那样的事面没有见面武林上争雄争气的事,早已不想过问,只为放心不下这两个小孽障,一心要教导他能够有力报饥,了却一段恩怨,再偕列入补居,或可达到期游北海,暮宿苍梧的素志哩”
于志敏见这老人竟存有成仙的念头,不禁好笑道:“日行一二千里还不太难,要想朝游北海,暮宿苍梧,只怕任何人都办不到,眼前武林拢攘,朝廷多事,我恩师一生琼崖深窟,一在圣母峰巅,尚且放心不下,每隔几年,就出山采药,顺便察看武林大势,两年前我还得见令师苍冥上人,听他说还格再雁江湖几十年,姬老你说要揩师归隐,那里被得到”
逍遥客急道:“你知道成师尊在那里”
于志敏道:“我拜谒令师的时候,还在师门,国为当时我用功正紧,没有多的时间向他老人家请益,他住了五天就走了,谁知他这时在那里”
逍遥客不觉显出失望的神情,叹道:“照老弟这样说来,只怕我寻访师尊,也是无望了”
于志敏道:“困难是有,不会无望,我敢说令师定在江湖里遨游,只要你多管点事,总有一天会遇上,若是躲在这夷狄的幼方,难道教他来找你”
逍遥客被他后面两句说得老脸绯红、沉吟一阵,忽然问道:“老弟台在江湖上走动已久,你看他兄妹闯得闯不得”
于志敏扫他兄妹一眼,略一寻思,随笑道:“这个闯字也真难说。比他两人差得远,而独自闯练的人多的是”
逍遥客见他说的模梭两可,着急道:“你说他们的艺血到江湖上能否出人头地了”
于志敏那知逍遥客一方面要他兄妹往江湖练历,好待自己往访师尊,一方面又担心他两人艺业不行,才急需他评定,这时见道逼客问得古怪,心里暗想:“这老人枉长一百二十岁以上,难道竟是老糊涂到忘却山高水更高那句老话了”当即笑笑道:“这怎能说得一定”
逍遥客接连碰了两回软钉子,猛觉自己问的不是章法,这才哑然失笑道:“我真急得糊涂了,你方才还说见过我那劣徒,我却多年未见他了,你拿他两人和郭良来比,我就知道了”
于志敏笑道:“这个倒好比了”侧脸问张惠雍道:“日里你打我两拳,用的几成真力”
雍儿嫩脸一红道:“开头用七成真力,后来却是用十足了”
逍遥客惊骂道:“你这孽障,怎”
于志敏忙拦着他话头道:“姬老不必说了他要不发那掌,我这时怎能比较得出来。”
又微微一笑道:“张世兄的功力虽已很厚,但比起郭良还差得远,要是合两人之力,可能打得平手”
逍遥客听到后面几句,直似泄气鱼鳔一样,“吁”一声长叹道:“这怎么能行”
惑雍丧气万分,惠雅更是莹然数泪。
于志敏见他三人都恁般丧气,失望,这顿酒怎生吃得下咽
忙劝慰道:“老丈不必着急看来世兄世姐定是段得到一个缘字,以致显然根骨不差,且得良师教导,自身苦练,也不过才是十几年的光景,任是进境再快,也无法与积聚百几十年功力的人比拟。这缘字可逼而不可求,空着急有甚么用处”
逍遥客点头叹道:“这一层,我何曾不知但奇缘难遇,而我又急于再出江湖,打扰他兄妹不能静里用功罢了”
于志敏笑道:“重入江湖,正是要去找缘呀你老丈躲在土穴里十几年,难道还要再躲下去让缘自己掉下来”
逍遥客不禁失笑道:“老弟台驳得好”忽又改口问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老弟台可肯答应”
于志敏心里一亮,已猜中几分,说一声:“请说”
逍遥客道:“我扔算明天看你收服琴虫之后,即返中原,低我这样老的人,穿街走巷已十分不便,把他兄妹带往深山绝谷也练历不出甚么来,想托老弟台带他们练历一番,顺便指拨几手绝招,你道如何”
于志敏猜的果然不错,逍遥客说的也是道理,但要答应下来,又增加自己几分累赘,而且迟滞自己的行程,不由得暗自为难,沉吟不已。
逍遥客又道:“老弟台若真个不便,那也只好算了,若还有商量余地,何不说出来计议一番”
他这一着可算厉害,于志敏要是不说,无异拒人千里之外,而且师门交谊甚深,怎能坚拒只好毅然道:“不便的地方何尝没有,因为我南奔北走,居无定所,行无定向,只怕一时照顾不周,致有失闪”还待多说一爱道理,逍遥客已经截着话头道:“老弟台不必再说了,他两人已是十几岁的人,理应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你只须从旁指点就是”
于志敏只好点头道:“老丈这样吩咐,晚生只好从命了”
张氏兄妹听他舅公爷爷的口气,是要他两人跟于志敏去闯练,年轻人在一起自然情投意合,但和舅公相处十几年,由他一手抚育长大,一旦离别,能不依你兄妹两正自盘算到底跟谁恰当,却听于志敏已经答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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