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吃饭这顿饭,他没有尝出味道来。
用餐后,苗轻云收拾了,就带上门:“阿姨去叫一下老张,他说你下午要去图书馆哦对了,冰柜里有几瓶牛奶一会儿要给小小,你别偷喝回来再和你说。”
“好,轻云阿姨再见。”
纪伦微笑目送她离开,等门合上,收起笑容,跑上楼检查,最先去翻了母亲的日记,除扉页的苏细眉三字,里面翻进去,第一页空白,第二页空白,第三页空白都是空白。
衣柜、床底、储物间、书房,这一番寻找无果似乎一切都是正常,女主人刚离开不久。
但纪伦直觉不对,不正常。
想了想,又翻找了作男性并不熟悉的梳妆柜,梳妆台的镜子下面是传统化妆用的脂、粉、眉黛、香泽、美笔、梳子、篦子、剪刀,还有一些纪伦不认得的小物件,但似乎都是重新配,就连梳妆台的抽屉拉开时,都发出久未使用的摩擦声。
纪伦心往下沉,就在这时候,听到了轻轻的“喵”声,顿时安静下来,侧耳听,目光转向了天花板上二楼再上去,是屋顶了。
“什么鬼”
他翻身到阳台上,腿还是有些无力,刚要用双手力量爬墙上去,就停在那里,屋檐上,一只白色的小猫,安静俯瞰下面,圆圆蓝色双眼与纪伦对视,它的项圈上挂着一个让纪伦觉得眼熟的东西。
但在镇子一座座房子间隔相临的屋顶上,纪伦不认为自己这个半残废的人类,能捉住一只灵活的猫它能用一千种姿势嘲笑自己。
“小猫你不下来有牛奶”纪伦招招手,双手展示自己并无敌意,缓缓后退让出阳台,碰到了椅子的挪动声,回首看了看,是雾气世界那晚上母亲坐着的黄花梨木圈椅
回去房间,直奔一楼的厨房。
早已经看到厨房一角的冰柜,这并非机械压缩制冷工作,只是用窖藏的冰放在隔热柜子里,在海外已有几十年历史,城市家庭才会用这些,帝国也开始流行里面就有几瓶奶,全都拿出来,取了一个盘子,到二楼母亲主卧室里放下来,倒满奶至于苗轻云说的带给小小,纪伦又不认识小小是谁,那就不管了,让她自己再去买。
“咻”小白猫一下在屋顶跳落,尾巴很轻盈地一甩,四脚踩在了圈椅上,跳进卧室地板上,踩着小步跑到乳白色满盈的盆上。
纪伦记得谁说过有些猫不能喝牛奶,只能喝羊奶,但也有些能喝不讲究这只小白猫无疑很好养活。
雪白的猫脖子上挂着黑皮项圈、白银铃铛,铃铛里垂坠的不是一个通常的锤片,而是一柄迷你可爱的小小青铜钥匙,不激烈动时,不会发出叮当声音,这很独特,引起了纪伦联想好像见过这柄青铜钥匙
没错,见过
这就是灵界中母亲贴身带着的青铜钥匙,给自己开启了地下室,原来在现实中,它是挂在一只宠物猫的脖子上。
纪伦无语地蹲下去查看青铜钥匙,小白猫这时只顾着喝奶,尾巴扫了扫他手指,仰首看了看他的脸,嗅了嗅气息,就继续喝牛奶。
“你不怕我”
在那一瞬间,纪伦看清了黑皮项圈上一圈雪白冰晶颜色的茉莉花圈,花圈中间几个娟秀刻字:“苏小小眉。”
“苏小小眉”
纪伦神情呆滞了一下,终明白牛奶本来就是给这小白猫喝,而给一只猫起苏小小眉这个名字,真是难以评价的幽默。
娟秀字迹熟悉亲切,可以确定这猫就是母亲苏细眉养着,这让纪伦稍放心苏细眉中间的细,本就是小、幼的意思,拆分出来就可以是苏小幼眉,苏幼小眉,苏幼幼眉,苏小小眉都可以用来表示这只猫的女主人是谁,难怪它嗅到了小主人气息并不紧张。
四个可选名字中以历史典故来引,遗世独立的名妓苏小小,就演化成了苏小小眉苏小小的眉毛,意思是名妓苏小小的秀雅眉黛,不过是苏细眉所养的一只小猫的美丽
要真是这种意思,这真是一种幽默的比喻。
如果母亲没回娘家,还在这里,纪伦可以笑着问,但只能等下次了。
小白猫喝了一大盆牛奶,丝毫不见肚子鼓胀,爬上床,好像习惯躺在上面打盹起来,让纪伦感觉这猫才是房子的主人,而自己只是个仆人一时也无语了,猫虽可爱,但怎么会有人喜欢养
养猫简直就是在养一个主人
纪相思都没这只小猫这样娴熟霸占床铺,这多半是母亲苏细眉见不到孩子时为了排遣孤独,就惯养了这猫,连名字都当女儿一样取。
“咦,等等”
纪伦一怔,想到了问题:“如果是妈妈惯养小猫,妈妈没带她一起”
家里的苗轻云没有说母亲什么时回娘家,又何时回来,什么都没有说。
猫的寿命不算长,这只苏小小眉,小白猫很年轻,可能只有一两岁,在这之前时光里它应该是母亲养着,也就是说母亲离家的时间并不长。
这一点上,苗轻云没有欺骗自己。
纪伦又举起小白猫查看它的性别,是只雌猫。
她害羞了,喵一叫,挣脱下来,跳到床上,又跳到阳台的椅子圈背上,抬起下巴,居高临下俯瞰纪伦,雪白茉莉花圈中苏小小眉的刻字,在阳光下闪闪闪,像极了她女主人。
“猫真难伺候”
纪伦没有在意一只宠物小猫的脾气,默默转过现实中的家,一个个房间都走过去,确确实实地人去楼空了和雾气世界里空空房子一样。
用手摸了摸最容易脏的吊灯顶部、柜子顶上,手上都是干净,没有灰尘,或是管家还会叫人来清扫,这就让人更无法确定母亲具体离开时间。
但越来越能够确定的是母亲不是苗轻云闪烁其词回娘家。
一个人回娘家
骗小孩么或苗轻云、老张这些人以为能骗过他们眼中看着长大的小孩子,但他们不知道是,这个孩子有个认真的母亲,从小到大,苏细眉对孩子从不隐瞒私事和情感,这是她言传身教的基础,包括连纪江都不知道的一些家事。
母亲是绝不可能回那个所谓的娘家。
纪伦一颗心下沉,终于回忆起了自己说起出来时,李医生的欲言又止,还有自己说起妈妈时,小同学张保保的欲言又止包括在更早在雾气世界小镇里,自己对囡囡田萱草说起母亲时,几个女人的异样。
许多蛛丝马迹,纪伦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母亲是否已经
出了院子,安安静静躺在院子的凉椅上,秋风瑟瑟,阳光照着,纪伦感觉不到半点温暖,似乎在最深沉的冰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