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籽温沉默下来,她垂眸望着地面,这种安静而温顺的样子让言陌生的心也跟着变软了。
他稍稍缓和语气,“我送你回家。”
原籽温坐上副驾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车上为什么会有女式拖鞋?”
“我是一个女性服装品牌设计师,有一些女性用品很奇怪吗?”
原籽温哦了一声,又问:“你的车上次不是被我撞坏了吗,这么快就修好了?”
“我买了三辆同型号同款式的车,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男人买了三辆一模一样的宾利。
原籽温瞪他一眼,仇富心理开始作祟,腹诽了一会又问:“可是我已经办理离职手续了,再入职的话这两天工资怎么算?”
言陌生有点无奈地看她,“从这里到你家徒步需要半个小时,你想走回去吗?”
“不想……”
“那请闭嘴。”
原籽温弱弱地缩在坐车上,其实她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说。
刚才他们纠缠的时候,他掉了一枚袖扣,琥珀色好像玉质般精巧剔透。
现在正躺在她的掌心里。
*宫玟华私人别墅内,晚上九点。
谈若莉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陪宫玟华下国际象棋。
她出手一向不留余地,杀伐决断,攻势迅猛,才几招就将她逼到绝境。
“姑妈,你真是厉害,又赢了。”
宫玟华稳如泰山地坐着,却并没有要结束这局棋的意思。
她说:“我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谈若莉手一抖,险些将那枚黑色的将军扔到棋盘上。
那天总公司的董事会结束以后,宫玟华就将一份列有《evangel》合作多年的各大品牌商的联系方式递给谈若莉。
“我之前的确有点小看单梓唯了,没想到他可以在那么短时间内收服那些董事。”
董事会的成员一共有十人,都是ha成立初期的开国功臣。当年宫玟华带领ha上下几百名员工,历经数载,在有如荒地的国内时尚市场挖开一条黄金大道。这其中付出的心血和时间不足为外人道,现在眼见《evangel》开始走下坡路,他们就对她如弃敝屣,找人取而代之,简直可笑。
谈若莉小心地附和,“我看那个单总也就是吃喝玩乐比较擅长,懂得如何讨好董事们的欢心。但要论真才实干,怎么能和姑妈您相提并论。”
“那群董事们只认钱,没有利益的决定是不会做的。既然他们能同意言陌生取代我,恐怕单梓唯一定给了他们什么诱人的承诺。”
宫玟华端起酒杯,酒的艳色映着她的目光。
她已经年近五十,因为没有结婚生子依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身材。此刻她轻轻笑起来,甚至有几分嚣艳。
“不管他给出什么承诺,我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兑现。”
谈若莉忐忑地望着对方,她已经知道了宫玟华的全盘计划。如果顺利,三招之内就能将《evangel》彻底毁灭。
她犹豫了一下,“可是姑妈,怎么说《evangel》都是您一手创立的,这样做会不会太狠了点?”
宫玟华没有回答,而是捏起面前的一枚白色王后。
她说:“在国际象棋里,王后是威力最大的兵种,掌管着整盘棋局的生死。如果有任何兵马妄想将她吞掉,那便是自寻死路。”
只听“啪”一声,她将白色的王后放到棋盘上,逼死了谈若莉的黑王。
谈若莉心下一颤,她知道这步棋,叫单后杀王。
“言陌生在美国时尚界是很厉害,可回到这里,就不是他的天下了。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evangel》真正的主人。”
*与此同时,童艾歆家中。
童艾歆伏在桌上,翻着手里最新一期的《evangel》,封面上是宫玟华端庄而强势的笑脸。
拍摄这期well的时候,她也在摄影棚内。宫玟华起先非常不配合,坐在椅子上咄咄逼人地睨着言陌生。
她说:“做时尚杂志和设计服装可不同,你对《evangel》的了解有多少?”
宫玟华用极快的语速抛出一连串问题,都是只有在杂志社工作很多年的资深业界人士才清楚的。整个摄影棚鸦雀无声,大家都带着惶恐而克制的神色望向新社长。
言陌生沉默片刻,兀自笑了。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他用流畅清晰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逐一回答,每个答案都精准到位,有理有据。
末了,他很绅士地问宫玟华,“请问宫总编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开始拍摄了。”
童艾歆看到宫玟华脸上闪过一丝愠色,目光有如寒刀。
她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心甘情愿地被架空。
童艾歆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与宫玟华为敌,可现在箭在弦上,她是骑虎难下。
电话忽然响起,在昏暗的房间内尤为惊心。她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深吸一口气。
“晚上好,单总。”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仿佛染着夜色的悠远绵长,却又掷地有声。
他说:“内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