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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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言陌生漫长的学生时代,曾经历过无数次尴尬而难堪的瞬间,可没有哪一刻比眼前的这一幕更令他生不如死,尤其是在听到馥香的话以后。

她用近乎哀求的眼神望着言陌生,然后说:“是我自愿的。”

周围的所有声音全部消失,寂静得好像只剩他一个人。言陌生看见莫朗伸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那张贪婪的嘴唇若无其事地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什么。

他听不见。

言陌生只记得自己将手里的一袋子现金狠狠砸在莫朗身上,狂暴地扑上去,挥起拳头就打在他脸上。一群人飞快地冲上来拦住他,可言陌生的气力大得出奇,他漂亮的眼眸里充满血丝,就快滴出红色来。

“莫朗,你他妈的!”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产生过巨大的恨意,恨言相国,恨馥香,恨面前的这群混蛋,但最恨的始终还是他自己。

莫朗噙着冷笑,不动声色地整理下衣服。他现在特别喜欢穿西服,毕竟也开始走商人的路线了,要注意形象。

他说:“小子,你在生什么气?是你姐姐主动来找我,希望欠款可以宽限一段时间再还。你要是那么有本事,就别让她担心啊。”

这句话仿佛兜头冷水将言陌生蓦然浇醒,他转头看馥香。少女孤零零地站在一边,空气里裸\露着雪白的肌肤,像一道白光打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言陌生咬牙切齿,“你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类似的话莫朗听过太多,他笑得满面油光,“哈哈哈,那你想怎么样,你又能做什么?你们有言相国那种人渣父亲是挺可怜的,不过那也是你们的命。”

他让手下人把散落一地的钱捡起来,挥手示意放这对姐弟走。

馥香安静地走过来拉拉言陌生的衣角,他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转身大步离开。一路上,他都没有跟馥香讲一句话,直到走进家门,隐忍许久的情绪才爆发出来。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了!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馥香仰起脸,眼睛闪闪发亮,“你就当我贱好了吧?”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就当我喜欢被男人上行不行?!”

言陌生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脱口而出,“婊\子。”

这是他从小打到第一次动手打馥香,她一晃就跌倒在地上,撞翻了门口的柜子。一声闷响在狭小的房间激起一阵漩涡般的回声。长发凌乱地披散在馥香的肩头,她转过头,眼泪无声地滑下来。

曾经有很多次,言陌生都想狠狠地卡住她的脖子,扼住她的呼吸。这样他就再也不用忍受学校里的那些男生用下流猥琐的口气议论她的身体,再也不用一次次回忆起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再也不用拼尽全力继续经营着这槽糕透顶的生活。

如果馥香死了,他就不用苟活,那么一切痛苦就结束了。

但这一刻,他望着坐在自己脚下的少女,她依旧美丽清澈,像温暖而柔软的鸟类一样轻巧妩媚。她是他最重要的亲人,相依为命的姐姐。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要原谅她,因为他是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指责她的人。

言陌生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蹲下身来。他轻轻伸手,试图捋开遮挡在馥香额前的乱发,但馥香很抗拒地避开了。

言陌生的手静止在半空中,他低声说:“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他听见她的抽泣声,缓缓的,细细的,一点一滴地渗进空气里。言陌生把馥香紧紧地搂在怀里,飘满灰尘的光线模糊了她脸庞的轮廓,让她看上去好像一个幽灵。

馥香说:“陌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言陌生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间,他听见自己毫无感情的声音,“除非言相国死了。”

除非这个男人死了,否则他们永远也别想过上好日子。

七月的天气阴晴不定,前一刻还是烈日当空,后一刻就飘起小雨。言陌生这几天没有去学校,他常常坐在附近的麦当劳里发呆,一坐就是一天。

大门被推开,一股潮湿的青草气息涌进来。原籽温和安家路收起伞,手牵着手坐到不远处的位置上。言陌生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步履轻盈的女生,冷却许久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起来。

就和所有恋爱中的女生一样,她的面目表情相当丰富,瞳孔里的光揉顺地反射着对安家路的深情,忘乎所以地表达着快乐。而那个一头卷发,带点婴儿肥,笑起来特别温柔的男生,则安静地倾听着她的唠叨,眼角眉梢皆是满足宠溺的神色。

或许,这才是十五岁的年龄应该有的样子。

第一次,言陌生被灭顶的孤独感所侵袭。

他们离开的时候,原籽温注意到言陌生身上的校服。她走过来,微笑着说:“同学,你也是d中学的吧?你没带伞吗?”

言陌生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原籽温将手里的雨伞放到他面前,好心提醒,“快回家吧,听说今晚有暴雨。”

直到他们离开良久,言陌生才抬眸望向窗外,色彩缤纷的雨伞交相辉映,却再也寻不到她的身影。

言陌生轻轻握住伞柄,如同握住原籽温的手。

雨越下越大,周围溅起一片烟雨迷蒙。言陌生撑着伞,快步跑回家,到达楼下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抬头,望见家里的窗户黑洞洞的。

姐姐没有回来吗?

他打开房门,刚要开灯,黑暗里忽然响起馥香的声音。

“陌生,你回来了。”

“姐姐,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呢?”言陌生说着便去寻找开关,可馥香忽然尖叫起来。

“不要开灯!”

言陌生被她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馥香似乎就坐在沙发的附近,她的声音带着沙哑,语气却是平平地毫无起伏。

她说:“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吵架,爸爸总说你是男孩子要让着我。可每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对我说,陌生这个孩子很倔强,无论喜怒哀乐都不会表现在脸上,他这种性格早晚是要吃亏的。所以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定要守护在他身边提醒他,引导他。”

馥香自嘲地笑了,“我从来就不是称职的姐姐,还是个令你倍感羞耻的婊\子。可是现在,我终于做了一件事情,能让你感到安全了。”

血液在言陌生的血管里强烈快速地蹿动着,馥香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变成完完全全陌生的词语,像钉子般一颗颗锐利地敲进他的太阳穴中。

言陌生终于找到开关,他颤抖地摁下去。

室内在一瞬间充满明亮,眼前的事物清晰起来。可言陌生的视线却变得模糊,因为漫天漫地的红色正从四面八方劈头盖脸地涌上来,而馥香就衣衫凌乱地坐在一地鲜血里。她像株开在月光下的睡莲,笑得支离破碎。

她说:“陌生,言相国死了,我把他杀了……我们的噩梦结束了。”

世界在一瞬间翻天覆地,言陌生手一松,*的雨伞滑下去,倒在蔓延到脚边的血水里。

不,噩梦永远都不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