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站立起来,陈淮清也放下了书卷,展颜笑道:“今日的书就且读到这里,走,大哥儿,一块儿去迎你弟弟和婶娘!”
两父子和陈顾氏一并出了书房,下了楼就到了一个小小的院子当中,院子的占地面积不大,根本不能和陈德兴在扬州卧虎坊的大宅子相比,还不到一亩。院子里有三栋呈品字形排列的三层小楼,中间是一块不大的空地,也没有种什么花草树木,只是修了个水井。
小小的院子,并不是什么豪宅,就是一栋在临安城内最不起眼的民宅。但就是这么一栋再普通不过的宅院,却至少价值万贯铜钱!这临安之居,真是大为不易。
不过在这份不易的背后,却是天子脚下才有的那一份安定、秩序和建立在这之上的繁华——大宋天子脚下,不是一个可以明目张胆胡来的地方!哪怕权势再盛,到了临安总要稍稍夹一下尾巴,毕竟大宋江山的主人就在城南的皇宫里面。所以整个大宋的富贵之人,都想要在天子脚下安个家,哪怕一朝失势,也能让后代当个天子庇护之下的普通一民。
陈家宅院的大门是朝北开的,两扇已经掉了些漆的木门敞开着,就看见一身绿袍的陈德兴,正陪着已经取下浅露,露出如花般容颜的郭芙儿并肩站在门外。
长远不见,陈淮清突然发现自己的次子真的已经长大,再不是当初那个有些毛糙的愣头小子了,只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就散发出一股大将特有的沉稳气质。至于陈德兴身边的郭芙儿,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般的年轻貌美,看着不像是自己的弟妹,倒像是自己的儿媳妇……
就在陈淮清脑海中突然浮出这么一个不大正经的念头时。陈德兴已经躬身拜下:“大伯父,大伯母,侄儿陈德兴有礼了。”
俏娘亲郭芙儿就在身边,陈德兴当然要按照安丰陈家族谱上的辈份管自己的亲爹、亲娘叫大伯和伯母。否则便是对郭芙儿不孝了。
“大伯,嫂嫂,阿郭有礼了。”郭芙儿也笑吟吟的一福。
“进来,快进来。”陈许氏客气地迎了上去,拉住了郭芙儿的胳膊,将她拉进了大门,又冲着陈德兴招招手,软语道:“二哥儿,快进来,已经帮你把屋子都收拾好了。这回可一定得在临安多住些时日,过了正月再走。”
陈许氏的口音是姑苏语调,软侬可喜,听来十分悦耳。陈德兴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个亲娘,虽然上了些年纪,倒也是面目端庄,容貌清秀,想来年轻时候也是难得的美人。
陈德兴道:“是要过了正月再走的,这次是官家特旨才升的横班,还加了带御器械的荣衔,照例需面君谢恩。”
陈淮清捋着胡须,面带微笑地道:“二哥儿,你难得来一回临安,总要交游一番,二月便要春闱大比,现在的临安城内可是名士云集。”
听到春闱大比,陈德兴也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伯父,大哥,这次的春闱可有把握?”
春闱就是礼部会试,宋朝的科举是秋天在地方州府进行解试称之为秋闱,第二年二月进行礼部试称之为春闱,到四月则进行殿试。不过只要通过礼部试的举子便是中了进士,殿试只是决定名次,不实行末尾淘汰。所以只要会试高中,就是进士,陈家的门第立时就能上一个大台阶!陈德兴在朝中,也能多上一座靠山。只是这进士,实在不易考中。
陈淮清笑了笑:“百中取五,有什么人敢说把握?不过是尽人力待天时罢了。二哥儿,屋子里已经备了酒菜,我们边吃边聊,和我说说前线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