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崔忠献和如今的陈德兴一样,给都房(崔氏近卫军)和三别抄将士封士再赐给庄园。那至少有一万五千个以上的武士家族会拥护崔氏,那崔氏政权还会那么容易的就被金仁俊推翻吗?
“义父,陈德兴的办法很好,我们不如也学他吧。”林衍是真正出身寒门的(金仁俊虽是家奴,但是其父已经受崔氏信任,因而生活还是非常富裕的),知道下层军将的苦楚。
“没有一个身份,靠当兵攒下的家业是存不住的。”林衍说道。在一个官僚或是封建社会中,身份永远比财富重要!有了身份,钱财是很容易取得的,没有身份再有钱不过是肥羊。
如果陈德兴只是给自己的士兵授田而不给予身份,那么他们的田产是守不住太久的。高丽这里的情况也一样,少三别抄军的老兵,退出军队后也很难保住家业。
金仁俊却微微摇头:“此事只有崔忠献能做到,你我是不行的,我们压制不住那些衣冠门阀了,因为三别抄军已经不是铁板一块了……”
三别抄军弑主之后,表面上虽然以金仁俊为首,但是表面之下却已经分崩离析。谁知道军中还隐藏着多少个野心勃勃的金仁俊?
他颓然地站了起来,看着林衍:“我们也出发吧,先替高丽铲除了巨祸,再慢慢想办法收拾残局。高丽,最需要的还是休养生息……”
……
海津港,蒙古水军大营。
海河边的码头上,正飘着绵绵春雨。一片蒙蒙当中,披着皮甲的蒙古汉军甲士正在默默地登上十二艘阿拉伯大三角帆船。船上的水手,这个时候却聚集在甲板上,面向西方跪拜,口中发出悠扬的诵祷之音。
“万物非主,惟有真神,穆罕默德,是真神的使者……”
在码头上面,两位儒服男子正在雨中漫步,他们各自打着一把油伞,经过每一处,所有军官士兵都朝他们弯腰行礼。这两人,一个就是现在的大蒙古国河南宣抚史天泽。另一个就是才从西域返回的郭侃。
两人在码头上站住,望着港口壮观的出征场面,两人的眉头却都没有解开。
“仲和,你这几年都在西域,不像我们这些在东面的,都吃够了陈德兴的苦头。所以这一战,一定要千万小心,不求大获全胜,但求全身而退吧……”
“义父何必涨他人的志气?”
“不是长他人志气,而是事实如此!陈德兴此子不是寻常将才,而是能平天下的雄主,有魏武、宋高(刘裕)之大略雄才。和大汗相比,亦不分上下……刚刚收到的消息,陈德兴这段时间在江华岛大封武士,把追随他的数万官兵都提拔成士了。”
郭侃一愣:“大封武士?这有甚用处?”
史天泽淡淡一笑:“便是拔高武人的地位,让寻常的武夫和南朝的读书人一样成为士,将来还要授予田庄。”
“这不是斯文扫地吗?南朝的读书人岂能容他?”郭侃摇摇头,道,“而且给小卒子封士有什么用?空口白话的,还不如给些酒肉好使呢!义父,孩儿觉得,这小卒子都只顾眼前,吃好喝好最是紧要,若是能有女人暖床便是天仙般的日子了。所以要激励士卒,最好的办法就是洗城,其次是严军法。一边是杀头的军法,一边是花花世界般的城池,小卒子哪儿有不卖命的?”
史天泽苦苦一笑:“再卖命也是三等汉,待脱了军籍,照样被人欺负……”他抬手指着附近帆船上正在祈祷的白番、黑番,“他们是二等色目,哪怕是黑漆漆的昆仑奴都比俺们汉人高贵!可是在陈德兴那边,汉家的武士却是第一等的人上人,是贵族!他们打仗是为了自己,为了子孙可以世世代代当贵族,不是为了几个小钱。”
他顿了一下:“就好像你手下的士卒可以因为军功当上蒙古人,你觉得如何?”
“当蒙古人……”郭侃的脸色浮出了复杂的表情。他们郭家三代追随蒙古大汗,他本人更是长期在蒙古军中服役。是深知蒙古、汉人之别的!在蒙古军中,只有蒙古人指挥汉人,绝无汉人指挥蒙古人,他郭侃虽然是一军大将,但是最卑微的蒙古人都能对他无礼!大将尚且如此,寻常的小兵更就不用说了。
因而对蒙古人的身份,郭侃军中是没有人不想要的!
史天泽语气凝重地道:“你的军中人人羡慕蒙古人,南朝军中却是人人羡慕书生士子,陈德兴封士卒为士,你却不能让士卒成为蒙古人,连色目都不行,所以这一战,难打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