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净土,你去了就不怕在那假情假意的地儿格格不入,遭到清除吗”
回玉桥笑道:“我去明日城又不是混江湖,打拳架我不怕,打嘴仗么,我亦无惧,洗不去的骂名今日我已经背上了。何况我还带着弱点去,那些大人物总该放心。”
冉笑虏饶有深意的道:“一个女人会成为你的弱点谁信谁去死,反正我是不信的。”
回玉桥无所谓的道:“我说了真话,你却不信,不信最好。”
冉笑虏挑开马车窗帘,望了望街上的景致,道:“快到城门了,等一下轻刀吧,按时间,他该带着你的女人返回了。”
因为劫狱事件,平朔城执行了封城行动,因为北漠人的骚乱,封城行动仅仅延续了一天时间便取消了。短暂封城造成的影响大过了劫狱事件,劫狱没有几人亲睹,封城的恐慌却是人人可以感受的。出于无法把握时局变动的考虑,有需要的俱紧赶着出城,东城门门口等待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城墙贴着逃脱囚犯的画像与悬赏,卫兵的数量比平日增加一倍,出入城的例行盘查也比以往严格许多,搜查重点针对江湖人士,卫兵盘问的事项非常之细,如果回答稍有疑点,那么可疑之人虽然不会遭到当场拘禁的处理,但是将被暂时拒绝出城并登记在册。
骆铃亦排在这等待出城的人流之中。她昨天就欲出城,不料城门四合。无奈之下,骆铃只得返回李氏客栈。今日得到客栈掌柜的告知,消息不灵的她才晓得城门恢复了通行。
出城人流的前进速度时快时慢,慢的时候简直令人无法忍受。从烦躁浮躁再到脾气全无,骆铃耗了半个多时辰才挨到了城门。
挎刀全副盔甲的军官扫了骆铃一眼,满头大汗的脸上浮上一丝邪异的表情,他下颔一扬,拉长声音道:“放下兵器,转过身去。”
骆铃阻止军官上前,很干脆的道:“我拒绝搜身。”
那军官一愣,与其他兵卒交换了眼神,握住刀柄,警告道:“情势不同,要捉的可是重犯和劫贼,每一个人都要搜身,没有人可以例外。”
骆铃慢慢放下包袱与剑,挽起衣袖,抖了抖,示意里面的口袋并无东西,她原地小跳两下,又跃起在空中华丽的转体三周,带起了一阵香风,更表明了身无他物。骆铃柳眉轻挑,道:“怎样,我一个女儿身,搜身就不必了吧,小女子未藏私物,除了香囊,其他东西都在包袱里,包袱可以打开给你看。”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吗若能自证清白还要老子守在这里做什么,你袖子里是没有东西,但你怀里有没有赃物,谁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人自以为懂两下子,便不把世俗王法放在眼里,今天你休想蒙混过关。你暂且先禀明是那个门派的有甚名号”军官面色阴沉,行事倒机警,他无非仗势想占个便宜,如果对方来头太大,他也得罪不起。
“远威镖盟,骆铃。”
军官闻言一凛,远威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如果这女人确属远威镖盟,乃至具有镖师身份,他还真得三思后行了,军官继续道:“远威镖盟的拿什么证明你这趟来西北所为何事”
骆铃答道:“我还不是镖师,身上没有令牌。来西北做什么还用问么,当然是押镖。”
军官盘问道:“趟子手镖局其他人呢,你押的什么镖”
骆铃道:“秘密。”
军官不由冷笑一声,道:“谁托的镖,这镖又押给谁这些也是秘密”
骆铃小嘴一撇,道:“当然。”
“哼,这刁民。”军官向旁边的登记点一指,不耐烦的道:“身份不明,来意不明,那你当然不能出城了。到登记处留下住宿地址和担保人,不许随意外出走动,随时有可能找你”
骆铃气道:“你”
军官怪叫道:“你什么你,别站着不动,一边去啊,你挡着后面的人了,不服气吗老子照章办事,你拒绝检查,又什么都交代不清楚,老子凭什么让你过关。”
骆铃也不是非要争着今天出城,她看着军官可憎的嘴脸,只觉得可笑。骆铃心想算了的时候,一名男子迅速自人群里走出,此人几步就到了那军官的跟前,自然又突然的握住了军官的手。
男子凤目红唇,漂亮的过了头,却是千秋帮的新任帮主娄听艳。军官眼睛一瞪,习惯性的就欲发怒,娄听艳却已经松了手。娄听艳摘下腰上的一块令牌,在军官的眼前晃了晃,道:“我以此物担保骆小姐的身份没有问题。”
小半个巴掌大的令牌雕着银色仙人指路的图案,令牌左下角镂刻着两个小字“大罗”,这是一块大罗教坛主以上人物才配掌有的令牌,军官眯眼瞧个清楚,打出了息事的手势,让逼上来的兵卒退回。军官手里攥着娄听艳握手之时巧妙递来的东西,感觉着那种令人愉悦的手感与重量,却仍冷着面孔道:“原来骆小姐真的是远威镖盟的人,嗯,远威镖盟是享誉四海的名门正派,当不会做出扰乱西北的事情,就放你们过去吧。”
娄听艳道声:“多谢了。”
他向骆铃招招手,率先走出了城门。
骆铃路过那军官的身边,见这军官换上了一张善意满满的脸庞。人的转变真的可以非常之快,条件只是暂时喂饱欲望。骆铃尽量不让鄙夷的心情外露,脚下快走两步追上了娄听艳,她低声嗔道:“下流淫贼你从那里滚出来的谁叫你帮忙了,你以为本姑娘着急出平朔啊,我还没待够呢。”
娄听艳轻声道:“还你一个人情罢了。告诉你,大罗教和无双门已经开战了,现在城里还没有什么大反应,但一会儿就是腥风血雨,骆小姐要留下来看热闹包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骗人吧你大罗教和无双门打起来的话,整个平朔城的底子都要翻过来啦,我怎么看不到一点动静。”
“动静是一点点闹大的,否则我干嘛当做秘密告诉你,你这丫头在这边又能看到什么。想看双方今早于秋水小筑谈判,结果宫李未搭一言,一色楼却是碎毁破败、硝烟腾空,随之宫无上追袭李无忧,整条桂河街无双门的精英门徒惨遭屠尽,想眼见为实,去看吧。”
“真的打起来了你是如何知道的”骆铃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娄听艳面上凶艳之色一闪而过,他笑道:“我是个想出名的人,想出名的人总会知道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骆千河仅有骆铃这一女,许多时候骆千河把骆铃当做一个男孩子培养,骆千河的许多江湖见地,骆铃不止一遍的领教过。无双门与大罗教是何等级别的江湖势力,骆铃心里清楚得很,她更知道这般庞大的势力很少明里冲突,它们消化纷争的方式很多,相互妥协、共同瓜分、利益交换、培植代理人等等手段才是它们熟悉的。然而,这次双方竟然展开了不死不休的死斗倘若娄听艳说的是事实,骆铃仿佛能够看到无数的大罗教、无双门门徒在长街窄巷之中短兵相接,无情厮杀,鲜血飙溅。平朔马上会成为一片沸腾的狂焰狱所,受到最大冲击的乃是江湖人士,每一次都有人在这种纷争中遭到无辜牵连或者误杀,随后引发的种种恶果会间接影响民生,整座平朔城将元气大伤。双雄根基厚实,组织系统盘根错节,势力范围涵盖西北,二者死斗相当于爆发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庙堂之上有些大人物对江湖人的恐惧与厌恶不是平白无故而来,江湖的确是一个火力非凡的恐怖炸药桶。
为了避免遭到误伤,离城是聪明的选择。到了这个情境,骆铃首先担心的不是自己,她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走过城门洞的阴影,行了数十步远近,骆铃情不自禁回头一望。西北望,城池壮,她眼里是雄浑,心里是伤感,这座城,她或许会回来,而那个人,也许再也遇不上了。
豪华马车停在排队出城的人群一侧。冉笑虏轻挑车帘,看着出城的娄听艳与骆铃,可惜的道:“千秋帮来的竟然不是娄冬风,也没有见到地坤堂,我本来抱着期待的,娄家这几代掌门都是废物与病鬼,利器在手,却不懂得使用。”
回玉桥淡淡的道:“娄冬风来了,但是他死在黑森林。”
冉笑虏疑惑道:“哦怎么死的莫非黑森林一役,唐棠不仅杀了雷沁还杀了娄冬风”
“不是唐棠,是娄听艳下的手,杀娄家的人,娄家的人最拿手,呵呵。”回玉桥语末一笑带着隐含的自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