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的物件是什么,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金月游更清楚。不等唐棠再次出手,金月游抢先移动。金月游的身影闪过半空,硬生生摘下了唐棠的第四次出手之物。
金月游的右掌多了一副银色的手套,此刻三根银色手指提溜着一只碧绿的玉镯。玉镯子动能未消,仍在飞快转动,似是载着无休止的哀痴伤怨。金月游的眼力何其敏锐,击发的力量使碧绿玉镯通体遍布着细密裂纹,这力道虽令镯子欲裂,却也起着保持镯子形状的作用,原力若消无,镯子便将崩散成粉。
碧绿玉镯在金月游的手指上优美飞旋,敢问今夕是何年。
镯子看似完好,但迟早碎裂。
“这般维护呢,金月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日光洒上唐棠的莲足,伊牵着一个黑衣女童,挪步下车,玉腕之上再无装饰。
金月游涩声道:“棠儿,不该如此的,你我十几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误解么”
“不要阻我,你也阻不了我的,除非,呵,除非你在我这里开一记欃枪。”唐棠的笑靥冷艳又幽幽,她的手指轻轻点着心口。
望着微笑的唐棠,金月游感觉心口已经先中了一记欃枪,袖口弥散的硝烟苦过艾叶。
场内战斗到了无比激烈的程度,萧温菊左臂血流如注,垂然难动,三世道人则肋下镂着两处刀伤,肩头的弩箭早被齐根削飞,魏魁斗炼体如钢的胸膛平添了两个狭长的伤口,那是九环鬼头刀在手的梅刃甜的愤怒。
而宫无上与李无忧的殊死之斗更是到了紧要关头。
关键时刻,缘尽缘错与方猎无的大半注意力却转移至场外,三人隐然与唐棠犄角相对,唐之也被囊括其中。场内激战,场外的战争也随时可能爆发,黑衣女童小白的脸色煞白,这里随便一个高手都是她生平仅遇,凝而不发的气场让人抓狂。
广场裂纹如密布蛛网,宫无上所经之地,无有完肤。他与金刚降魔杵之间的结合愈加紧密,甫出手时,金刚降魔杵与宫无上大约有两拍的间隙,待到此刻,人器已然不分先后。
行到伤心杵即将再一次重挫于地,而这次宫无上的身影竟然比杵器快到一分
无比细微的差距,难以言说的结果。
宫无上侵进了李无忧的身畔,先于杵波得到了攻击的机会。破阵子近在眼前,李无忧怒旋的景象映进宫无上渐成金色的瞳仁。
宫无上攻击方式向来呈现一种驱逐式的霸道,有我无他
然而这一次,宫无上做的是挽留
他挽住了破阵子,他也付出了代价。
李无忧瞬时两掌印在他的胸口。
或许还有第三掌。
但是行到伤心杵到了。
杵波爆发,涤尽尘埃。
宫无上与李无忧遭到行到伤心杵的杵波无差别覆盖,两人身躯同时急剧抖颤。
某人玄奥的震动提前启动,震动的宫无上如虚无层叠之光,与杵波合一。
行到伤心杵是宫无上参验禅宗秘法与道宗妙义而演化开创的独门绝技,此术在宫无上的手上已经达到了两宗开创者都无法推想的高度。
杵波滤过宫无上的身躯,赋予宫无上更强的共振,得到的是进一步的扩幅,不断冲击着被锁扣的大敌。
李无忧浩如烟海的内息也被掀动,杵波像是一只只斑斓蝴蝶,蝴蝶振翅,弗远无边的内息之洋猛然翻覆起滔天的风暴。诡异可怕的血丝从李无忧的胸口脖颈攀爬上来,在不老的稚子容颜上盛开蔓延,李无忧一口伤心鲜血如飞剑般喷出
宫无上的一对瞳仁金赤欲溶,虚无之颤动的身躯几无实体,致命的血剑穿喉而过,却似献祭给了一尊虚幻的天外真仙,只添神辉
远在七丈之外的萧温菊厉啸一声,本来已经失去动作能力的左臂突然抬起,血肉之躯架上三世道人的怒扫拂尘,右手暖儿刀电般挑过三世道的胸膛。三世道人胸膛血光大现,三清和尚则倏然伏身贴近,燃香掌不断拍上萧温菊的胸膛。
细雨公子失去重量一般轻飘贴地倒飞,手中的暖儿刀打着刀花脱手而飞,直向云天,好似在接续那声未到高处便断的惊叹啸音
作为掌控及时雨的头领,每一次暖儿刀跳跃的刀光都会得到及时雨的回应。
这一次亦不例外。
黑云骤然翻滚沸腾,笼罩整个广场的阴影急剧收拢成二尺为径的小圆,小圆恰好凝聚在宫无上的脚底。阴影不再是阴影,它的颜色质态已经漆黑粘稠如研摊之墨。
天空的黑云第一次降下肉眼可见的影雨,影雨照接墨圆,定在宫无上的头顶。
及时雨覆盖面积缩小,威力却是十数倍的提升
激增的压制打断了宫无上与杵波合一的虚无之颤。
这个打断只是小小的一个刹那不到的时间,然而这已经足够了。
正中一记行到伤心杵的李无忧皮肤龟裂、浑身浴血、上下内外没有一处不伤。
他便在此时脱开了宫无上的钳制,倒掠一丈,然后便是长鲸饮水般深吸一口气。
这个时候场外的唐棠倏然出手。
她只手轻扬,看倾城、忘青冥、次第新、玉生烟,技法层出不穷,暗器连绵不断。
唐棠暗器的目标却不是宫无上,她打击的目标竟是唐之
唐之几乎与唐棠同一时间出手。
唐之衣袖莫名爆裂,显露出暗器萦绕宛如生鳞般的森然双臂,数之不清、道之不楚的暗器纷纷弹起,漫天游荡在他的眼前,唐之的一双手如奏天琴,迅疾舞动,达到极致的手速产生了缭绕残像,过度的精神集中使唐之终日死寂沉沉的面孔露出了痛苦与喜悦混杂的扭曲表情。
一息之间,所有暗器都击发了出去。
一次性操控如此数量的暗器,技法已是匪夷所思,然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所有暗器凝而不散,尽数沿着一条细如一指的轨道飞翔,唐棠的暗器也汇入了这道纤细的暗器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