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钧嗤笑道:“嘿嘿,这种货色,就是个下三滥罢了,再怎么狡诈,又何必放在心上。麻烦就是一旦背后有人指使呢不过也没什么,顶多把他当做放出的鱼线喽。山颂有意,大可盯紧。唉,马某也是愚钝,受人指使才会干活,不像山颂啊,早早就上了大船。白爷如果上位,你得照顾兄弟啊。”
古山颂,绰号松叶杀手,蚂蚁窝中典型依附于血蚁白追的白党,此时闻言笑道:“马兄要跟白爷的话,当下就可以引见,现在站队还来得及。”
马钧心脏一跳,窃语道:“白爷,回来了”
古山颂举起酒杯,笑道:“当然没有了,再等上些时日吧。无量海不死个大人物,白爷怎么可能回来。”
马钧举杯示意,低声叹道:“唉,白爷,霍爷,都是一样的脾性啊。其实早早放下那些脸面多好,也少了许多麻烦事了。”
白追与霍离生是诞生最早的两只血蚁,其间的竞争一度非常激烈,几成死敌。但是陆无归的横空出世改变了格局。作为一只新晋血蚁,陆无归蹿升速度极快,各项任务均是圆满妥当完成,而且在贯彻蚁窝信条方面极为自律,不拉帮不结派,自有一副来自名门世家的气质底蕴,低调谦和,甚得屈洒信任重用。至此,三足鼎立之势成型,倘使爆发明争,顶尖杀手死决之下,必然两败俱伤,从而使第三人渔翁得利。三只血蚁便一直维系着纤弱的平衡。
然而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不能明争,即转暗斗。三只血蚁背地里互相牵制打击,无所不用其极,霍离生与白追甚至私自发展党羽,视蚁窝律条为无物。这些潜流摩擦在蚁窝人眼中,已经是见惯不怪了,而有心人更能从其中发现一丝规律。譬如马钧就察觉白追与霍离生有逐渐联手之势
窝里并不是他一人有这个体悟。白追、霍离生串联最明显的证据是前年冬天的一场试炼。
那场试炼诞生了一个新的怪物:高行天。
第四五章暗涌中
其实在这个结果诞生之前,大部分人并不看好陆无归推荐的高行天。因为当时还有一个凶名更加昭著的狠人参加试炼。
一线飞剑,郞永绝。
当是时,郞永绝刚刚刺杀刑部郎中管述风于帝都坐看阁,刺杀事件搅起满朝风雨,江湖震动,犯了庙堂与江湖的大忌,若论严重程度,此事还要在金寒窗误杀栾祥光之上,毕竟青州事件还可归咎于民变难控,坐看阁这个却怎么解释
须知庙堂与江湖似近实远,规则价值体系截然不同,虽然互有渗透,却根本无法融为一体。尤其今朝拥立的乃是青州琅琊李氏,琅琊李氏书香门第,毫无江湖背景,相较武究天人、霸凌四海的前朝皇族,李氏这些年在涵养民生方面固有长足进步,但是江湖控制力则是短板愈短,大大减弱。类似蚂蚁窝这般新兴势力,也能公然盘踞一方,就是直接的例证。不过仰仗着朱崖的巍峨投影,虽然庙堂无法直接有效的制约江湖势力,江湖势力却也对庙堂的繁文缛节表达了足够的尊重。
尊重体现在武林人也要守法。
除却高手林立的大内皇城以及苗望北坐镇的东北燕州境,其他各级官府或多或少都存在着缺乏高端武力威慑的尴尬,无法实际约束武林人的活动,但是武者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原则不可改变,落于纸文的律条绝对不可逾越。当然此间的法理量度相较常人的范畴要宽松许多,官府也压根没指望武林人彻底守规矩。打打杀杀可以。但是请不要随心所欲。至于武林实力介入朝堂,公然刺杀官员,这是断难容忍的。青州之事已闹的天下骚动,坐看阁事件更是将危机逼近了帝都,再发展下去,还会风波若何武陵山庄岂是让人试探底线的存在当时惜字如金的朱崖就放出了令人震惊的消息,说是孟三公子考虑不日下山,进行第三次江湖游历。
事态这般发展,郞永绝来投蚂蚁窝倒也顺其自然。不去外土避避风头的话,中原除了蚂蚁窝,还真没几个敢收留一线飞剑的势力。然而白追与霍离生明堂堂的站在郞永绝的身后,齐做推手,这就不自然了。
试想,倘若郞永绝顺利入窝,三方强手合力,蚂蚁窝岂有陆无归立足之地
“还不是因为姓高的碍眼么,白爷也是被逼的。”
马钧从古山颂口中听到的正是想证实的。在陆无归蚁窝出道之前,惘然剑白追和一恸三哭霍离生可是死敌,于是他把这个思路延展下去,轻轻点提道:“白爷、霍爷联手,因为防范陆高结盟”
古山颂倒酒的姿势顿了一顿,打个醉嗝道:“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哦。”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人心大势所趋嘛。但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吧。要结盟彼此地位先得对等。高行天虽然近期势不可挡,但离血蚁还差一大步。”马钧一边推着空杯讨酒喝,一边比划道:“他还不是血蚁,拿什么与陆无归结盟,俯首听命甘为马前卒么陆无归倒是愿意,姓高的能干”
“你呀你,鼠目眼光,就是看不清现实。现在不是,迟早是,板上钉钉。那个位置等于蚁王的候选,除了姓高的,谁有资格占据这个位置杜风有那么顶点可能,不过死了。萨波脑袋不够用,横冲直撞,太蠢。肖曲东呵呵,太丑的不要提。王不破哎呀呀,一个活不过冬天的笑话尤量感那些老家伙摒除在外,如今蚁窝能成血蚁的还有谁”古山颂信誓旦旦的道:“不出特殊情况,下一只血蚁必定是高行天。可以说他只待桑玉蹑垂青啦,这事蚁窝谁都清楚,你只是嫉妒,别不承认。”
马钧倒不在意这个结论,只是继续小声刺探道:“白爷没找姓高的谈谈”
古山颂捏着酒杯,不屑道:“那就得等白爷从无量海回来了。不过,这种层次的对话,呵呵,就算他们之间接触,又是我等能知道的么。唉,谈这些作甚。马兄啊,你说我们整天琢磨着一些旁枝末节,大多时候心神不宁,担心着那天突然就被功劳薄压垮了,走投无路的时候甚至不惜攀附他人,这个样子,还算是杀手吗”
马钧看见古山颂变得殷红的脸面,劝道:“山颂,你醉啦。”
古山颂迷蒙着眼睛,喃喃道:“我也知道醉了,但可怕的是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废了经历昨天的大清洗,我还活着,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
马钧按住古山颂的酒杯,试探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我交情,但说无妨。”
古山颂往椅背上一靠,叹气叫道:“晚了。”
马钧愣愣的盯着古山颂看,包括俞二那一桌也陆续投过来目光。“晚了”这两个字在蚁窝里代表的意思是非常严重的。
古山颂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道:“能找个人喝喝酒,聊聊天,我就已经很知足了。马兄,我们这种人之间啊,说白了,谈交易可以,至于交情,水上浮萍啊。”
马钧也不生气,从碟子里拣起一粒花生,随手丢进嘴里。仰脖的一瞬间却是怔住,险些呛到。因为酒馆的门口已是站着一个魁梧汉子,与那汉子眼光对上,他就觉浑身发冷,顿时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语。
天知道,这个杀神什么时候来的。
站立着的汉子刀不离背,衣装简洁,面孔沉默深肃,眼睛闪露的精芒却像刀光一般凌厉,这个不是别人,正是蚁窝风口浪尖上的人物,高行天。
高行天冷冷的扫过酒馆内诸人,目光到处无不沉寂,他迈步进来,选了个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喊了声:“赵老板,上酒。”
赵祖欣从柜台下伸出脑袋,笑意盈盈道:“还是两小壶二月春下酒菜不用”
高行天微微点头,道:“吃过了。”
赵祖欣应了声,向后方帘幕叫道:“二月春,拿两小壶,给卯字桌。”
少顷,半截帘幕扬起,一个面目黝黑其貌不扬的青年端着盘子走了出来。青年低着头走到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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