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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两天的喘息之机,没准儿能活过来,否则直接盖棺定论,自己也就入土为安了。

想到此,杨长帆心中扬起了斗志,我要努力,不要泄

正在蓄力间,外面传来了叩门声。

“谁”吴老太擦了擦眼睛,镇定问道。

“母亲,是我。”外面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传来。

杨长帆现在很清楚,这是自己的弟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生父小妾所生的儿子。

吴老太哼了一声:“长帆还在养伤,有事明日再提。”

“我特来探望兄长,还望母亲成全。”那声音里可没有探望的意思,满满的幸灾乐祸。

“准是那蒙古大夫透的信。”吴老太暗骂一句,紧跟着说道,“我跟翘儿伺候就好了,明日你们再来。”

“母亲,我与哥哥向来交好,总该让我最后见一面吧。”

“大夫说了,不宜见人。”

“家人也不见”

“你爹来了也不见”

“那好,儿先告退了。”

吴老太见这小子走了,这才骂道:“尸骨未寒,便来惦记了混账东西”

准寡妇也跟着叹了口气:“翘儿听下人谈过,小郎总惦记着东房。”

老杨家院子不小,虽然是患者,可杨长帆到底是嫡出长子,又有悍妇亲娘罩着,自然该住上好的东房,小儿子到底是妾生的,也就是庶子,最多住西房,眼看着也快到成亲的年龄了,听说蠢哥哥归天,肯定要喜大普奔确认一下,这是人之常情,就是太过着急了,好歹等你哥哥死透了不是

见识到这位弟弟,杨长帆愈发钦佩亲娘的智慧,在丧子这么悲痛的时候,她最先问有没有留下种,这是非常关键的事情,按法理来说,如果有种,那么杨长帆这嫡系一脉,就还在,待翘儿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该有的家产,房间,待遇,都有,弟弟也就不用惦记了。

可如果没留下种,以上的东西就几乎全没了,翘儿一辈子也会饱受欺凌,直接殉夫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当然这些都是封建法理范畴内的结局,吴老太是个敢于钻空子的人,即便丧子心痛,也在须臾之间便给翘儿谋出了更好人生,可谓智勇双全,道德无下限。

“没时间耽搁了。”吴老太知道一切已成定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偿了自己溺爱孩子的孽债,她当即起身,“我代长帆写休书,捏你几条罪名,事后我会去你娘家解释。”

“娘”翘儿死死抱紧了婆婆,“若休了我,我便连死都不如了”

“孩子啊”吴老太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没有任何事,比死都不如。”

其实是有的,比如“死g”。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003劝

挣扎之间,外面传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什么死不死的”

吴老太脸一怔:“妾生的畜生,还真叫爹来了”

她立刻换了副神色冲媳妇道:“老爷来了,你先松手坐好,否则他见你这么拉扯我,直接棍子就打死你了。”

翘儿连忙擦了把眼泪,坐在床边。

一家之主就是牛逼,不用敲门,直接推门进来,杨长帆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他有多牛逼,从脚步声不难发现,有人跟着他一起来的,不必多想,一定是自己的好弟弟跟他亲妈了。

“嗯”老爷进屋,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问道,“如何了。”

“还半口气。”吴老太镇定说道。

“神医可不是这么说的。”老爷直截了当。

吴老太也清楚,小妾和小妾她儿子自己拦得住,牛逼哄哄的丈夫指定是拦不住了,只得实话实说:“长帆确实咽气了。”

“嗯。”老爷又嗯了一声,也没太多感情,这很正常,面对一个智障的儿子度过了十几年,很少有父亲还能保持父爱,尤其是有了健康儿子之后。

“节哀办事吧。”老爷蓦然点了点头。

“拖一日。”吴老太斩钉截铁说道。

“为何”

“休妻。”

“”老爷愣了片刻,看了看眼眶通红的小寡妇,“她要休的”

“我。”吴老太回话。

“嗯。”老爷再次“嗯”了一声,经过思考,给出了他的想法,“依我看,守节好,对她好,对你好,对家里也好,但长帆的事,依你,你要休便休。”

如此看来,吴老太还是相当有地位的,自己亲爹也不是那么混账的人。

“哪里的话”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长帆都去了,还怎么休媳妇就该守节,若是老爷去了,我必守寡终老,哪有休的道理”

“嗯”这次老爷用的是疑问句,小妾守不守寡他不管,可老爷明显不想就这么“去了”。

“呸呸。”小妾连忙轻轻两巴掌打到自己脸上,而后道出她的结论,“该守寡。”

“嗯”这次老爷“嗯”的时间较长,他虽然尊重正牌夫人的意见,但也要考虑礼法,“思萍有思萍的道理,人活着,才能休,死了再休,有违律法,做不好要问罪的。”

“是,所以长帆还没死。”吴老太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蒙大夫说的不算,老爷说的才算。”

“嗯。”这次老爷的“嗯”是四声,道出了人世的复杂与纠结,吴老太将决定权交给了一家之主,而这位一家之主再次看了看正牌夫人,智障儿子以及倒霉媳妇,随后做了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决定,他望向了老二,“长贵,你怎么看”

由于一直躺着,看不见东西,没什么干扰,杨长帆本人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眼前上演的不止是蠢儿子之死,更是上演着家庭伦理的博弈。

按照长幼尊卑,有最高决定权必定是老爷,其次是吴老太,再次是小妾母子。老爷还算尊重吴老太,但吴老太的办法确实有风险,吴老太一方面不卑不亢,一方面又表示家里还是老爷说的算,用近乎威胁的语气逼老爷同意。老爷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可偏偏问小儿子的意见,这好像在说,老婆啊,如今大儿子死了,以后终究会小儿子说的算,这同时也在跟小儿子说,今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足够的魄力来经营这个家庭。

弟弟杨长贵也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自己这个庶子突然就扶正了,激动之间,心里也有思量,按照亲娘的意思是守寡,按照嫡母的意思是休了回家,亲爹的意思则是个谜。

好在,他之前偷听到了娘儿俩在房中的对话,此刻已有了万全的解决方法。

他也耍了个聪明,没打算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望向了刚刚成为寡妇不久,年仅16岁的林翘儿:“嫂嫂,还没问过你的意愿,你若执意要改嫁,咱们家里人不拦。”

吴老太闻言双目一瞪

毒好毒

面对寡妇,说这种话,劝嫁是假,劝死是真啊

他是想让寡妇死,寡妇死了,就留不下种争家产了

吴老太瞬间领会到了这句毒言,躺在床上的杨长帆却经过了科学理性思考,才慢了她一拍,感受到这话有多毒。

结合时代背景,整个明清,对女性的要求是非常严酷的,极其鼓励丧夫女子终生守寡,你若殉节,那更是烈女,要给你立牌坊的,搞不好还会给家人些赏银,差役之类的更是免了。从制度和社会氛围上,就是在逼你死,可以说死了光荣,活着受苦,如果改嫁,那这辈子都会在骂声中度过,在这种可怕的背景下,寡妇改嫁某种程度上真的比死还可怕。

而吴老太是个异类,在封建洗脑教育下保持了自己的自主思维,根据她人生哲学,活着总比死了好。

可对其她女人来说,劝嫁,基本就是劝你殉夫,别再浪费家里的饭了,就好像皇上赏你一杯酒,就是在劝你死一样。

而杨长贵,当着全家人说出了这句话,翘儿便没有第二个选择,何况她本身也不打算有第二个选择。

看着这一家人,翘儿死志已明,也没有了那许多顾忌,那么些礼法。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