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运货铺面销售成本,黄胖子则算计着一个风铃到底有多少生产成本。
开价,自然要在这二者之间。
价钱开高了,黄胖子完全有本事自己做,或者找别人做。
开低了,杨长帆也可以自己卖,或者找其他人出货。
如何找到合适的尺度,让自己一方有利可图,才是根本。
黄胖子揉着下巴道:“按你说的,就算赶上时间运到上虞,可能卖多少,尤不可测啊”
“我弟弟也算小有名气,眼看便要摘得会稽案首,就算到了上虞,考生也该知道他。”
“上虞也有上虞的案首。”黄胖子摇了摇头,“说白了老弟,所谓运到上虞,我不过是投机,真正报以希望的,还是后面的府试。你弟弟要真摘得案首,也就根本不会去府试了。”
“会的,他依然去。”杨长帆眉色一抬,“他必县、府、院三试俱通,方可直入府学。”
黄胖子闻言为难起来:“老弟,说来说去,他可还没拿案首呢。”
“好好,不提他。”杨长帆摆手道,“如今状元铃的风气已经传开,外加平安、长寿、富贵等铃散卖,这些可都是愚弟运作的,老兄要做这买卖,好商量,还是要给弟弟留一口不是”
“那是,那是。”黄胖子点了点头,又望向忙碌的人群,“这边现在有多少货”
“四五百只,状元铃居多。”杨长帆不慌不忙说道,“现下沥海的滩已经拾光了,我收的贝还要夹杂路途成本,先前赚的小钱已经都砸进去了。不说上虞,县考第三场迫在眉睫,老兄就算拉回会稽卖,也保你进账。”
“哪还有那么多考生。”黄胖子这便抬起胳膊,把袖子抻出来一些道,“时候不早了,咱们拉持试试,合适就成,不合适我认识了兄弟,也算不白来。”
“认识老兄才是愚弟的荣幸”
“客气客气。”
“不客气。”
黄胖子就这么抬着手,二人尴尬对望说了一通废话。
“倒是拉啊”黄胖子僵着胳膊催到。
“拉啥”
“”黄胖子见杨长帆的表情,啼笑皆非,“我说弟弟啊,你还真是个新人,拉持,不懂”
“黄兄请指点。”
黄胖子一笑:“罢了,总要有个领路的,来来,你学着我把袖子抻出来一些,然后跟我的袖子搭上,手拉在一起。”
“原来如此”杨长帆如梦初醒,这就是传说中的“袖里乾坤”么大家为了体面保密等等原因,把手藏在袖子里打手语议价,一种高深且恶心的交流方式。
杨长帆是想干脆动嘴皮子聊,可这会儿有这会儿的规矩,今后这么议价的情况还多,早学会没有坏处,他这便学着黄胖子,二人袖子接上,手握在一起。
哎呀妈呀好恶心,对面都是手汗
黄胖子倒是习以为常,摸着大男人的手丝毫不介意,肥滑细腻,他望了望左右才轻声道:“咱们刚才聊过货了,400只,这个提前说清。”
“说清了。”
“下面记得我这个手势。”黄胖子摸着杨长帆的右手,捏了两次,“这个抓是定起价,说好是两起还是十两起,我抓两下是十两起,三下百两,以此类推。”
“就是说咱们议价的单位是十两对吧”
“不错,这货其实也可以两起。”
“那哥哥就欺负人了”
黄胖子摇头一笑:“我是个实在人,这才跟你十两起的。”
“我信。”
“咱们接着说,拇指为尊,拇指上议到底是几十两,你伸出拇指,我来触你。”
“伸了。”
“这是一。”
“嗯。”
“二。”
“嗯。”
拇指被调戏一圈,杨长帆便记住了。其实很简单,手指分为上肚、关节和下肚三部分,每个部分又分为左边右边和中间,加起来刚好九个点,就像九宫格一样,每个点代表一个数字,左侧的上肚、关节、下肚分别为一、二、三,中间是四、五、六,右侧七、八、九。
聊清楚这个,黄胖子颇为神秘地说道:“那我先开价了。”
“请。”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047押韵
黄胖子摸着杨长帆的拇指,用自己的拇指在左上轻轻一点。
十两起
“这不行。”杨长帆当场就说了出来。
“别说,袖里听。”黄胖子正色望了望袖子,“我开完价了,你要觉得合适,就也触一下我开价的位置,咱们十两就算说定了。要是不接受,你就反过来开价,开几十两,就点我拇指的哪里。”
“原来如此”杨长帆毫不犹豫,摸到了黄胖子拇指右中,即是“八”,意思是八十两往上。
黄胖子当真老练,没任何表情变化,重又握着杨长帆的手,又点了一次“一”的位置,同时口中说道:“事不过三,倘有一方连续三次报一个价,对方仍未同意,这次就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
这话也明白,如果黄胖子连续三次铁了心开价十两起,杨长帆都不同意,大家就不用聊了。
“明了。”杨长帆不假思索,在“八”的位置,又点了一次。
这次黄胖子终于有些动容:“可以啊小子”
“是哥哥指点的妙”杨长帆笑道。
黄胖子仗着自己老江湖,不紧不慢,两次开价十两起,这实际上就是一种威胁,如果他再开十两,杨长帆就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要么同意十两,要么放弃。这对还是新手的杨长帆来说非常被动,如果着急出货,或者沉不住气,很可能会大幅降低自己的底价,为保做成这单。
杨长帆心里的底价是20两,每个风铃在他这里成本顶天5文钱,但现在正是紧俏的时候,市场上再无二家,正是做大热生意的机缘,真的按照成本价走就太惨了,况且黄胖子绝对知道先前一只状元铃卖到了四钱五分,450文的事情,不过双方也都知道这个价位只是昙花一现,不确定因素太多,再者货品也不全是状元铃,因此杨长帆预判他每只能卖到二三钱,再流出利益空间,就算他一钱收铃保赚,这样下来400只,就是40两。
可黄胖子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的货色,他瞥一眼便知成本几何,真要开价40两,估计他自己就找人做去了,又没什么特别的难处,现在找杨长帆,无非就是念个货源快捷,产出稳定,更重要的是,除了黄胖子还没人收风铃,这货虽然紧俏,但反应过来的还只有黄胖子,他要不买暂时还就没人买。
因此杨长帆心里底价定在了20两,相当于每只五分出货,他也有得赚,只是大头让给了黄胖子,当然,卖不出去的风险也是黄胖子承担的。之所以肯让这么多,另一个原因就是杨长帆自己不方便摆摊,昨天放榜处叫卖实际上不合规矩,至少该租个像样的摊位,杨长帆没这个资源也没这么精力,可黄胖子都有。
这尼玛就是贸易啊,杨长帆心下感叹,生产商与销售商之间的博弈。
黄胖子踌躇片刻,最终还是退让了一步,在杨长帆拇指左中一点,愿意出二十两往上了。
杨长帆也让了一步,表示七十两。
黄胖子不禁一笑:“弟弟,我念你是个新手,一笑而过,真跟初次见面的人谈生意,这么漫天要价,人家早甩袖子了。”
“哥哥,咱们按照之前的售价算,大头可都是你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