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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大家吃的都不痛快,主要就是因为杨长贵三试没能拔得头筹。赵思萍自然把这罪过推给了杨长帆,但杨寿全虽迂却不傻,断然不会真的这么以为。

沉闷的晚饭过后,杨长帆又进了父亲的书房,先后几次深谈,父子之间的立场总在不断变化,刚开始是敞开心扉,随后是激烈碰撞,现在又进入了暧昧期。

在杨长帆眼里,父亲现在就是那个想法特别周全的人,在礼数和分寸上,在老油条的火候程度上,他一定是高明于自己的,这时的社会有这时的规矩,自己该请教请教。

请教之前,杨长帆掏出了欠条先让父亲看。

杨寿全看清之后,呆滞了足足十五秒左右,而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欠条交还给杨长帆。

杨长帆收起欠条,杨寿全又沉默了十五秒左后,而后才用沙哑的声音骂道:“这些货郎太他娘的有钱了”

很难想象老杨爆出这样的粗口,由此可见他有多么恨这类有钱人。

“父亲,先别急着骂他,我得先把这笔钱稳住。”

“不错,要稳住”杨寿全点头寻思道,“明日你与我去趟县里,要守住这些,必须要打点。”

“这点我想过了。”杨长帆坐在椅子上说道,“我准备拿出200两,捐给咱们县学。”

“嗯”杨寿全振奋点头,“我还怕不知怎么开口,你自己有主意了就好”

“我琢磨着,这钱说到底都是从读书人那里赚的,拿出一部分回馈他们我才心安。”

县学,正是最基层的学堂,同时也有祭祀活动,属于培养人才,弘扬儒家思想的学校兼教堂,考上秀才后的一部分人便将进入县学学习,备战后面的考试。虽是国家教育礼仪机构,但在永乐之后朝廷便不直接拨款了,县学经费与工作不得不由地方田赋、徭役在维持,人民多了赋税自然苦不堪言,而捉襟的经费同样让就读生员们的福利受到影响。

杨长帆拿出200两来捐助,至少在这一年,县学能舒服很多。

但不能白捐,也要捐对地方,关于这件事,身为地方土豪的杨寿全太有发言权了。

杨寿全紧跟着说道:“捐都捐了,你若有决心,最好500两。”

“500”杨长帆这下就有些肉疼了,这可是500两啊爹地虽然是横财可也都是我用智慧和汗水奋斗来的。

“你听我讲”

杨寿全思路极其清晰,当即将这500两怎么捐,捐到谁身上,如何实施,以及结果收益都列了出来。五分钟的论述,令杨长帆佩服得五体投地,哪个山头有个神仙,哪个地府有个小鬼,都说得头头是道,到底是老地主

杨长帆现在的麻烦很明显一夜暴富。

一夜暴富怕什么

怕官究,怕民愤

解决这个问题有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功名。

可这个方法貌似离杨长帆有些距离。

不,其实距离没有那么远。

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大多数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了,尤其在万恶的封建社会,连爱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何况功名。

黄胖子潇潇洒洒,有功名么

何永强吊的一逼,有功名么

从前,杨寿全是很恨这类人的,不学无术,歪门邪道挣了几个屁钱,银子一捐,得了个“员外”的身份,实际上就是“朝廷编外人员”,没有任何实权与品级,就是换了件衣服,从商贾庶民一跃成为有功名的士绅阶级。

从前,杨寿全是不愿意与这类人为伍的。

但他现在知道,一切都变化得很快,他曾瞧不起的那些人,现在过得比自己好了很多,更关键的是,他发现大儿子貌似也是这类人。

再瞧不起,是亲儿子。

再看不上,是真银子。

捐功名这种屡试不爽的粗暴手段,是一定要用的了,这样官再究,民再愤,也不好直接跟你干。

当然,杨寿全是个体面周全的举人,官究民愤也同样要顾忌,这其实也好说,给官送礼、为民捐学,刚刚好。

这么一来,里外里各种打点捐款算下来,500两应该是够了,毕竟老杨在沥海混了一辈子,他的面子也值几个钱。

父子二人就此议定,银子一到,就去县里。

当晚,杨长帆夫妇慌得连滚床单的热情都没了,杨长帆觉得这也是对的,如果暴富后一心想着高兴,想着如何去挥霍炫耀,那是真守不住了,居安思危想好退路还能活久些。

次日天刚亮不久,十分克制的叩门声便传来,似乎生怕吵到周围。

杨长帆本来也没睡踏实,披着衣服出来开门,正撞见同样睡眼惺忪的黄胖子,身后骡车旁还有两名壮实的家丁。

“哥哥真是守信之人啊”杨长帆连连作揖,他本来以为要拖几天的。

黄胖子同样在想着别的事,一面令家丁将骡车拉进门,一面小声道:“赶个早,不想让人看到。海边小舍没人,所以找到这里,打扰弟弟家人休息了。”

杨长帆赶忙说:“不碍事。”

黄胖子这便招手,让家丁扯下裹布。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054大明元宝

黄胖子倒也细致,外面是一层粗麻布,里面是一堆散货堆着,最下面才是放元宝的箱子。他亲自上前打开木箱,白花花的大号银锭这才露了出来。

黄胖子就此拿起一只比划着给杨长帆看:“正经的官银。”

杨长帆接过银子,抚摸一番,保存完好的大块银锭手感都光滑一些,三斤左右的重量像个小哑铃。竖过来看,元宝中间印着“大明元寶”四个简单粗暴的大字,左侧注明四十八两,右侧则印着“丁未年”,表明铸造年号。

这么一块元宝,相当于沥海村普通三口之家两三年的总收入,而扬长帆面前有31块。如此的收益,已经远超他预估初期种海的年收益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暴富梦,就这么一夜实现。

“还用称量么”黄胖子打断了杨长帆的眼花缭乱。

“不必了,这银子有准。”

黄胖子这才点了点头,命两个家丁合力抬起木箱子,搬到杨长帆东厢房门前放下,这么些银子,粗估也有小100斤,存放搬运都是问题,只可惜没有纸钞。

“31锭,1488两,崭新的官银毫无折损,我路途周转,外加这箱子,咱们就把这12两零头抹了去。”

“抹。”

“嗯。那我先回去了,还约了人谈事,今后咱们约定,每日申时四刻来取货。”黄胖子说着引来身后两名家丁,“后面我就不来了,你记得他们哥俩。”

“辛苦。”杨长帆继而问道,“我也想快些供货,只是哥哥所说的贝壳货源”

“我已经在安排了,日后便有船直接送到你海舍,一筐三分,不二价。”

“好”

“那我走了。”

“哥哥忙,我就不留了。”

骡车刚一出去,大门刚一关上,北房杨寿全的脑袋便探了出来:“来了”

敢情他一晚上也没睡好。

“来了。”杨长帆指了指自己门前的箱子,“在那边。”

杨寿全咽了口吐沫问道:“我看看”

“随便看。”

父子二人来到箱子前,再次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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