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悯芮尴尬万分,姑奶奶就是看热闹的啊,你们这几亩坡地爱咋整咋整。
“老爷长帆治得住他”
“不管了,至少要拖下去长帆定然有办法”杨寿全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大儿子,焦急催促道,“还不快去”
“是”沈悯芮没办法,她再不动弹只怕杨寿全便要吃了她。
派沈悯芮去呼救后,杨寿全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他火速吩咐下人去召集村中父老,日海者联盟必须做出最后的挣扎。
滩边小舍,沈悯芮抬手遮着阳光走过来,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可她谁也没看,直直走向刚刚躺上吊床不久的杨长帆,却见另一人中年书生捷足先登,提着书卷在扬长帆耳边“嗡嗡”说个不停。
“公子只要按我说的,三年之内必”书生说着,忽见旁边多了一位比自己个子还要高的大美女,愣神片刻叹道,“真如世人所说,入了严党,财色双收”
沈悯芮眉头一皱,冲佯装闭着眼打盹的扬长帆道:“这谁啊”
“要钱的。”杨长帆长舒一口气摆手道,“给他拿一贯走吧,我听得头要炸了。”
“这话里大有益处的”徐文长闻言大喜,乐呵呵放下纸卷,“那我去夫人那里取钱了。”
“真没下次了。”杨长帆闭目道,“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是,公子的钱是海水扑来的。”
“呵呵”沈悯芮闻言不禁笑出声来,“说话倒挺有意思。”
“这位是,二夫人吧”
沈悯芮默认。
徐文长继而笑道:“二夫人懂得风趣,举止优雅,听口音是扬州的吧”
“”沈悯芮尴尬道,“我没有扬州乡音,你怎得知我从扬州来”
徐文长美滋滋乐了起来,终于有人给他个面子了:“二夫人天生丽质,倾城之貌,举手投足,名门之范,实非该出现在沥海偏域小地,更不该是二夫人,思来想去,也唯有扬州了。”
扬州出身不怎么光彩,但沈悯芮听到后却深感佩服:“先生只凭一面之缘,就料到这些”
“不敢,是二夫人惊为天人,实在与沥海这个地方有太大反差。”
翘儿一直在旁边假装忙活,偷听徐文长给相公洗脑,这会儿终于按耐不住了:“呆子你话里话外都在骂我对不对”
“不敢不敢”徐文长表情立刻变得焦灼起来,“大夫人是另一种美是是乡土之美”
“好你个呆子骂我是村姑”翘儿只想抓一条咸鱼扇她。
“姐姐莫中了先生的挑拨。”沈悯芮在旁劝道,“先生的意思是悯芮搔首弄姿,姿态浮夸,实是烟花之相,姐姐却纯然质朴,外贤内惠。”
同样的事情,沈悯芮说出来完全是另一种内函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徐文长也没办法,他还要从翘儿那里拿钱,一定要说好话。
“那你不会好好说啊”翘儿翻了个白眼,转而冲沈悯芮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不上这呆子,绝非妒你身姿”
“哎呀不好。”徐文长一看翘儿的表情,感受到了浓浓家庭伦理的味道,他深知家庭伦理是永远无法解决的至尊难题,自己可不要掺乎了,这便准备要钱走人。
经徐文长提醒“哎呀不好”后,沈悯芮突然也反应过来,自己貌似是带着任务来的,只顾着品味这位先生的才华,竟然忘了大事,她连连摇了摇吊床。
“你爹叫你。”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094田间斗殴
杨长帆连连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一定每个人都要考试,其它才华也可以发扬光大。徐文长不一样,他又不搞匠艺,不会天文数理,不做生意,外加年纪轻轻便是越中十子,文采了得,他该是专门科举的人才。沧海遗珠,他应该算不上,就是才华浮夸,经不起品味才对。”
听闻此言,沈悯芮也不知如何再辩,只静静跟着,看徐文长究竟有什么办法对付海瑞。
田间的战斗,远比想象中的要激烈,初春刚刚播过种的田地,谁忍心被这么分掉
日海者联盟紧急集结,七八位本地长者,率家丁佃农,在田前终是拦住了海瑞一行的去路。这田,绝不是他说分就能分的。
一般情况下,地主面对知县,终究是民对官,总该敬重一些。问题是一般的知县也不会干出这么夸张的事情,地主们的根基受到了侵犯,兔子急了也跳墙,就算是真刀真枪也要干了。
杨寿全领着本地绅士,连同家丁几十人,死守田间道路。
海瑞领着本地百姓七八十人与之相峙,这个队伍还在不断扩大。
“妈呀”翘儿远远看着害怕起来,“要动手了啊”
杨长帆也皱起眉头,不错,这么下去真要武装械斗了。虽然没人敢真的动知县,不过这并不影响双方打架斗殴。不过这个斗殴仔细想来十分荒唐,因为其中一边是不愿被地主欺凌的民众,另一边是愿意被地主欺凌的民众,总之真打起来地主肯定退到后面了,是死是伤都是横竖被地主欺凌的老百姓。
按理说这里面也没杨长帆什么事,但他还是害怕,害怕事情搞大了,出几条命案,海瑞怒极,以“造反”之类侵犯朝廷权威的理由来搞事,那即便是杨寿全也担不起了,自己搞不好还会莫名其妙成为同党。
况且老爹代表沥海土豪站在队伍前列,身为儿子这会儿龟缩总不合适。
没办法,杨长帆只好撸起袖管硬着头皮,快走两步到徐文长身侧:“徐先生,我不想把事闹大,也不想跟海瑞结仇,咱们的策略是”
“拖”徐文长抢先答道。
“你怎么”杨长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凭什么这么多年没考上举人”
徐文长闻言面露愁容:“是这样的,跟我自己无关的事,我都很明白。”
“好了,后面再说。”杨长帆提了一口气,回头冲妻妾吩咐道,“你们两个远远看就好了,徐先生随我过去。”
翘儿还有些不愿,但女子究竟不适合在这场面添乱,至于沈悯芮本来就是来看戏的,当即拉着不甘的翘儿寻找最佳位置。
主战场,地主阶级与劳苦大众互不相让,若不是杨寿全与海瑞暂时都还未发话“开杀”,怕是早就沦为群殴了。
海瑞还算冷静,面无表情地说道:“杨举人,本官只劝你最后一句,莫要以卵击石,视朝纲于无物。”
话罢,身后民众举着农具甩着卷尺叫好。
“杨举人海大人给咱们来做主了”
“你真要抗拒知县的令不成”
现时杨寿全的联盟皆已就位,他气势上总算挽回了一些,扫过一干刁民后,义正严词道:“海大人,朝有朝纲,村有村规,自太祖伊始,我沥海始终家泰民安,海大人有决策,咱们可以商量,但行为如此粗暴,换上谁也坐不住。”
话音未落,地主这边的人们同样呼喊起来,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更锋利一些的器具,处于农具与武器之间的灰色地带。
“知县又不是皇上。”
“就算是皇上做事,也要讲个理不是”
这边骂过那边立刻回骂。
“谁不讲理杨举人家两千亩田地是皇上赐的”
“老子愿意献给举人,你管”
“姥姥个狗奴才”
“就他娘的你不是奴才不是奴才跟着你海瑞爷爷干嘛呢”
两边对骂,转眼之间面红耳赤,平日不方便提的鸡零狗碎的矛盾都炸了出来,说话间就要开战,海瑞与杨寿全眼看要控制不住了。